『蒼い蒼いあの空

    蒼い蒼いあの空......『

    8月23日，工體。

    聽著重新編曲、填詞的《青鳥》，許魏心情極其複雜。

    1984年，他也是16歲，因被《一無所有》深深震撼練起了吉他。

    練了兩年，18歲才敢為做出崔健一樣的音樂，放棄高考當流浪歌手，不過一年，就「逃」回家，當起了文藝兵。

    直到23歲復員當了幾個月音樂老師，聽了才發布的《黑豹》才再次背起吉他追逐夢想。

    苦熬了兩年，25歲幾乎才組建起「飛樂隊」，演出引發轟動，接受各大媒體採訪，其中還有來自日本的《voice》雜誌……可不到一年，樂隊就因沒固定經濟來源解散了。

    26歲他初到bj，紅星生產社老闆陳健添對如是說——

    「你形象一般，你不像鄭俊那麼偶像，想要把你捧紅太難，而且你的音樂太另類了。」

    他只想做出崔健那樣的音樂，所以27歲就正式簽約了，還把之前寫的《don『tcrybaby》改名為《執著》由著田振演唱。

    這首歌大火！

    田振也紅了，他卻還是蝸居在6平米的出租房裡。

    29歲，他終於寫出被張亞棟、李延亮等音樂人非常看好的《在別處》，卻只賣了50萬張，大頭全都被盜版給賺了。

    30歲，《兩天》和《一無所有》一起被選入《中國當代詩歌文選》，算是小小的完成夢想，可人卻還是沒有紅。

    沒有商演，偶爾在高校里有一兩場演出。

    31歲，錄《那一年》錄到想自殺，被很多人認為是中國搖滾史上至今最好聽的一張唱片，卻只賣了15萬張。

    32歲，身無分文回西安。

    33歲，再次到bj。

    34歲，也就今年，與藝風簽約。

    今兒來這當嘉賓，說好聽點是給沈森助陣，難聽就是接任氣宣傳即將推出的新專輯。

    可沈森才多大啊？

    十七歲，還是去年出道的！

    換個正常人，身無分文先後被蔡亦農、王晶花看中當明星，肯定會簽約，他卻選擇回老家讀高中，把錢花沒了才接著賣唱，而且不去酒吧賣，去火車。

    火車啥地方？人多的時候騰個腳都難，少的時候一個個都防賊。

    可沈森不僅憑藉二胡養活了自己，還通過南來北往的旅客獲得名氣引得王晶花再次出擊。

    簽約之後就一路開掛！

    先憑藉《鄱陽湖狂想曲》簽約唱片界巨頭百代，一個新人跑紅館首秀，開口就是金曲《十年》，之後與梅艷芳、張國榮相交甚密，首專更是直接大賣300萬張。

    最最最離譜的是，明明就不是個搖滾歌手，卻寫出了極其搖滾的《曾經的你》。

    今年因蹭到了世界和平的熱度，一首流行歌居然被折騰成了「日本第二g歌」。

    不到一年，出四張專輯，累計銷量突破1000萬張。

    其中還有張是小眾的純音樂專輯！

    每每想起沈森，許魏除了懷疑，就是感慨蒼天不公。

    尤其是現在！

    他一直都只鍾愛搖滾，可現在聽著被改成流行樂的《青鳥》，卻愣是聽進去了。

    真就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

    「咋了？魏哥。」

    唱完自己的部分，沈森沒聽著聲，不禁納悶道。

    他心情其實也挺複雜的。

    當初扒《曾經的你》完全是因為第一句「曾夢想仗劍走天涯」，可後來從姚謙那得知許魏這些年的經歷後，是真覺著有些不好意思，這才把《青鳥》給改了，打算帶著一起賺點日元，回報回報。

    「沒事。」

    許魏瞬間回神，沖樂隊老師雙手合十道歉：「不好意思，再來一遍。」

    台上兩男人在排練，而台下幾個女人也在談簽約。

    與姚謙不同，黃偉菁得知劉藝菲是沈森「姑姑」，還拒絕過沈森，就想把她給簽下來，而且是簽正東唱片。

    此刻，劉藝菲在後台等著上台排練，她則在全力說服劉筱麗和王晶花。

    王晶花是極力反對劉藝菲當專業歌手的。

    演而優則唱、唱而優則演在圈裡是極其普遍的現象。

    但能同時做好的就只有梅艷芳、張國榮、劉德樺、張學友那麼少數幾個。

    還都是經歷過香港電影巔峰期的人！

    在那個輝煌時期，只要夠紅又不怕累，一天拍幾部戲再去錄音室錄歌是完全可以的。

    現在電影市場萎靡不振，都指著把內地市場做起來。

    唱片市場更不用說，除了盜版衝擊，還有逐漸興起的數字音樂。

    甭管是不是巨頭，只要是唱片公司就沒有不喊窮的。

    在王晶花看來，劉藝菲與其花時間去苦練唱歌，不如專心當個好演員，整幾首代表作上上晚會就夠了。

    黃偉菁沒法說服王晶花，就改而攻略劉筱麗。

    可劉筱麗一點都不傻。

    不僅聽的出王晶花是真在為閨女著想，更清楚黃偉菁圖的一直都是沈森。

    直接就擺出王晶花說了算的姿態。

    很快，彩排就結束了。

    「你以前跟著爺爺流浪被人騙過嗎？」

    飯桌上，許魏喝了幾杯酒就再也忍不住了，開始當面質疑沈森。

    「多著呢！」

    沈森笑著擱下酒杯，謊話張嘴就來：「他接十個活不是嫌我喝太多不給結賬，就是用別人喝剩下的酒抵賬，不然我哪會想著扒流行歌？我扒的第一首曲子是《念親恩》，在深城唱哭了十幾個人才收到兩分錢打賞，還他媽被人給搶了。」

    「你還能被人搶？」

    劉筱麗戲謔地瞅了眼自個閨女，意思非常明顯——她練個把月就能把撲克牌飛進木門、隨手拍壞板凳，就算你當時還小，不還有個爺爺嗎？

    「我爺爺怕弄出人命不讓我動手，每次都他給追回來。」

    沈森故作沮喪地搖了搖頭：「橫店那次被人一棍子拍暈，想報仇都找不著人。」

    「怎麼不去酒吧賣唱？那比火車更好賺。」許魏又問。

    「酒吧壞人多啊！而且那問客人要了打賞也得給人分不是？」

    見他依舊滿臉疑惑，沈森索性清了清嗓子，像之前在火車裡樣吆喝了起來：「哥哥、姐姐們好！都說二胡哀，今兒弟弟給你們聽點喜慶的，祝你們天天都能喜洋洋！」

    「然後就開演奏民樂《喜洋洋》《喜送公糧》這些歡快老歌，之後在鼓掌叫好的人裡邊找選看著比較有錢的舔......就是捧他，比如我想你們給我打賞。」

    沈森站起身擺出拉二胡的姿態邊走邊唱——

    「我恭喜伱發財

    我恭喜你精彩

    最好的天天來

    不好的全走開

    噢禮多人不怪」

    對著身邊的姚謙、黃偉菁、王晶花唱完，他就溜到了捂嘴樂的劉藝菲身邊——

    「我祝包廂里的女孩

    嫁一個好男孩

    兩小口永遠在一塊」

    沒等劉筱麗制止，他就主動湊到了跟前——

    「我祝尊敬的姑奶奶

    三十六圈的比賽

    氣不喘面容不改」

    喜歡打麻將的劉筱麗瞬間也被逗樂，沒來的急給打賞，沈森又到了許魏身邊——

    「我祝許魏專輯大賣

    再次揚名四海

    財運亨通住豪宅

    恭喜發財

    打賞會更發財」

    「謝謝謝謝！」

    徹底被逗樂的許魏遞上根煙：「這麼喜慶的歌怎麼沒發？」

    「現編的啊！」

    沈森笑著接過，搖著頭走回自個坐位：「在火車裡直接這樣唱不被人打都算好的！捧人的時候得先賣賣慘，讓人知道我是在賣藝謀生，不是騙子。」

    沈森話都沒說完，包廂里的笑聲就停了下來。

    許魏甚至感覺臉發熱！

    怪不得神童廣大的媒體都找不到他十六歲之前的資料、照片，賣藝謀生是好聽的話說法，難聽點就是在要飯。

    甭說是90年代，現在都沒幾個人會把膠捲浪費在一個要飯的身上。

    「哎喲！這有什麼！」

    見氣氛不太對，沈森擺了擺手，笑道：「誰出門在外不怕碰到騙子？再說了，我也沒怎麼賣過慘，抓了幾個小偷，列車員就幫忙打廣告了，招我賣貨的都有。」

    「那倒是！」

    王晶花笑著接過話茬，便分享起了當初去火車找沈森的情景。

    換作以前許魏肯定是不會信的，可剛彩排時見識過沈森演奏時的風采，他現在只怪蒼天不公。

    與他不同，劉藝菲卻特想問——

    陌生人都能被你哄的打賞，跟我說話怎麼就成死木頭了？

    「你這脾氣以前沒少忍吧？」劉筱麗笑問沈森。

    她倒像許魏那麼懷疑，畢竟自個親媽都被捧的打賞過。

    只是想不明白以前為些許打賞就可以點頭哈腰哄人開心，進娛樂圈後怎麼就莽起來了呢？

    「那可不！」

    沈森點頭笑了笑，道：「天天都被介紹對象，還有騙我當上門女婿的。」

    「哈哈哈......」

    歡聲笑語中結束晚飯，沒等回到酒店，王晶花就聊起了剛剛的《恭喜發財》。

    在她看來，這歌稍微改改就能給任何超市引流拉客，改好一點就能上春晚。

    沈森的歌傳唱度都不低，上春晚也用不著這首歌。

    她想沈森把歌改好，找去年的老王幫忙，把劉藝菲送上03年的春晚。

    「改歌分分鐘可以，但老王我聯繫不上。」

    見她還要再說，沈森又接著道:「真名都不能告訴我，我有什麼自個主動聯繫他啊？你先問問茜茜願不願意上，願意再想其他辦法。」

    「春晚她還能不願意！」

    「唉......」

    沈森悠悠嘆了口長氣，頹然道：「問問吧，大過年的誰不想陪家人？」

    讓你在我家過年你也不樂意啊！

    還想著當「媽媽」的王晶花氣沉默了。

    而沈森卻徹底沉浸在對家人的思念當中。

    直到車子抵達入住酒店，王晶花才忍不住開口：「要不今年在我家吃餃子？」

    「再說吧。」

    沈森下了車就落寞地走向電梯。

    他不是傻子，王晶花那點心思老早就已經猜到了。

    但他不是真孤兒，鬧著玩喊啥都行，卻從沒想過再找個媽。

    -----------------

    「怎麼才來！」

    翌日，工體檢票口。

    李佳見老同學楊密氣喘吁吁的跑到跟前插隊，不禁埋怨道。

    「人太多了！」

    手都沒洗的楊密甩了甩額前非主流劉海，就搭上她肩膀：「知道嗎，沈森那個姑姑就是之前拒絕他的人。」

    「上個廁所還聽人瞎嘞嘞！」李佳嫌棄的將其扒拉開。

    「剛在報紙上看到照片！」

    楊密再次湊到跟前，篤定道：「昨兒在機場三木看她的眼神明顯不對勁！」

    她雖才簽約榮幸達，卻老早就進組當過演員，看八卦新聞從來都不止關注文字，而是會結合照片自個分析。

    「毛病！」

    李佳再次把她扒拉開：「真要是她，三木能認姑姑？！」

    剛得知沈森被人拒絕時，她是既開心又難受，然後就日日祈禱沈森一直被拒絕。

    「楊過還喊小龍女姑姑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沒啥底氣的李佳只能提高音量：「劉藝菲明天才15歲，三木不可能喜歡她的。」

    「不喜歡她喜歡你啊？」

    楊密捏了捏她臉，戲謔道：「我有罪歌詞多明顯啊？肯定是沈森追劉藝菲惹她家人不高興寫的！」

    「......」

    分析的太有道理，李佳啞口無言。

    楊密甩開又擋著眼睛的劉海，笑道：「等下要是選到我們，一定讓他寫首勸他自己不當舔狗的歌！」

    -----------------

    「wooooooo！」

    時間來到晚上八點，「森羅萬象」bj唱正式開始。

    出場方式與之前的機場並無多大差別，卻依舊引得全場歌迷尖叫。

    直到奏響第十三首歌《最初的位置》唱完，曲目才有所變化。

    原本放在尾聲的《曾經的你》被提前唱響，許魏也隨之出現在了舞台，剛合唱完，沈森沒有退場換衣服，而是開啟了本場演唱會的第二次talking——

    「謝謝許魏！」

    「他是我新交的老朋友！」

    「九四九五年我就常拖著爺爺一塊聽他的歌，直到幾個月前才有機會請他來我演唱會。」

    「接下來這首歌是我對他的致敬！」

    「wooooooooo！」

    飾演翅膀的舞美老師上台圍著兩人身邊，全場歌迷頓時爆發尖叫。

    許魏瞅了眼沈森，得到回應後便開始與之合唱——

    「決定振翅飛翔

    決心不再彷徨回望

    我們目之所向

    是那片是那片湛藍穹蒼」

    許魏人雖然不紅，但歌卻很火。

    不然的話，這首歌也不至於會被日本歌手給盯上。

    兩人才合唱幾句，大部分歌迷就都聽出了是《青鳥》。

    若不是已經改編過，指定得有歌迷跟著合唱。

    一曲唱罷，沈森便麻利地將舞台交給許魏演唱專輯主打歌《藍蓮花》，自己則退場換衣服。

    他倒是想給劉藝菲打打氣，可兩人用的不是同一升降機。

    一來一回根本來不及。

    重新上台唱了《東風破》《江南》等曲目後，演唱會臨近尾聲他走向吉他手介紹起了劉藝菲——

    「說再見之前，還有個特別的人介紹給大家。」

    「我在《金粉世家》劇組有個姑姑的報道你們都看過吧？」

    「點歌！」*n

    「聽過！」*n

    「靠！」

    楊密嘚瑟地摟著李佳：「聽到沒？！特別的人，我沒說錯吧！」

    「突然多個姑姑能不特別嗎！」

    不想死心的李佳再次反駁，死死盯著台上——

    沈森備好吉他，笑道：「上次謙哥差點被玩壞了，我可不敢再讓你們點！」

    「......」

    調音台的姚謙無能狂怒：這次不照樣玩我了嘛！

    「點歌！」*n

    「有請劉藝菲！」

    沈森熬了一嗓子，就化身吉他手與樂隊其他老師一起給音樂。

    聽著外邊傳來的吶喊聲，原本沒打算開掛的劉藝菲，升降機剛啟動就全力運轉起了逍遙御風。

    「哇！」

    「好漂亮！」

    劉藝菲剛出現在大屏幕上，叫囂著「點歌」的歌迷紛紛驚呼。

    就連李佳都找到了重新反駁楊密的理由：「看到沒？她倆氣質多像！」

    「......「

    楊密沉默了，沈森也被嚇得背著吉跑向劉藝菲。

    他得隨時準備當充電寶！

    哪怕是吃飽喝足了，劉藝菲全力運功不到十分鐘就又得接著吃。

    他不清楚她什麼時候開始運功的，只能是先過去防著。

    至於劉藝菲，就只想著把這首歌唱好。

    「耳朵里塞著小喇叭

    躲在被窩看漫畫

    ......「

    好清澈！

    好蘇！

    她才唱兩句，李佳的心弦就被撥亂了。

    而她身邊的楊密卻開始感慨蒼天不公。

    人美聲甜氣質佳就算了，沈森居然跟著背後伴奏伴舞。

    「......夢想就是種快樂

    啦——」

    「woooooooo！」

    劉藝菲把歌唱完，聽底下歌迷再次尖叫，才發現沈森沒呆在彩排時的位置，微微錯愕，就語笑嫣然的與之擁抱——

    「謝謝嬸嬸！」

    感受到後背傳來的功力，她笑的牙花子都出來了，轉身微微鞠躬，就又吐氣如蘭——

    「謝謝你們！謝謝！」

    「......」

    調音台坐著的劉筱麗見閨女致謝都牽著沈森的手，才就放心的微笑鼓掌。

    她剛剛比沈森都要提心弔膽！

    劉藝菲逍遙御風練的如何，她一清二楚，是真擔心閨女在台上餓的站都站不穩。

    今天這場演唱會賣了整整6萬張票，真要當眾出了糗，指定得留下心理陰影。

    「姑姑。」

    已經上頭了的沈森接過舞美遞上的話筒，就對著劉藝菲使眼色：「這首歌我還給讓我耗命的人填了英文詞，要不要幫我聽聽？」

    「好啊！」

    「wooooooooo！」

    劉藝菲捂嘴嬌笑，全場歌迷尖叫吶喊。

    而調音台邊上的劉筱麗、姚謙、王晶花紛紛驚愕站起，怎麼就一點不省心呢。

    「辛苦各位樂隊老師！」

    『iwannabruiseyourlipswithatenderkiss『

    才第一句，就讓台上的劉藝菲小鹿亂撞，底下的劉筱麗火冒三丈。

    「......

    someonegetapriest

    maybethepolice，ithinkthatwe

    shouldcallthejusticeofthepeace「

    聽到這三句，劉筱麗徹底壓不住火指著王晶花道：「他這是在求婚！趕緊讓他別鬧了！」

    「我聽的懂！」

    王晶花壓下她因發怒舉起的手：「沒聽他說是唱給耗他命的人嗎？他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