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只恨生在帝王家 第五章 提辭

作品:《帝胄訣

    深夜,錦麟亭外,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一道修長身影漸漸清晰。只見來人器宇軒昂,一身長衫隨風舞動,英氣逼人,尤其面龐之上一張毫無表情的面具,更添了一份冷俊之色。

    行之台階處身影立定,抬頭拱手道:「臣參見皇帝陛下、七公主殿下。」

    「義王免禮。」楚禮淵右手輕抬,隨即說道:「愛卿深夜造訪,何事稟報?」

    義王微微側目,看向楚玉顏,正欲開口,只聽見楚玉顏說道:「父皇,夜已深了,您和義王談完政事,早些休息,兒臣先行告退了!」言畢轉身,蓮步輕移,徑直向台階之下走去,行至義王身側,略微停頓,扭頭輕瞥,義王有所意識,兩人四目相對,楚玉顏頓時玉面緋紅,羞赧之色盡顯,隨即扭頭徑直朝前走去。義王愕然,不知所以,聽聞腳步聲漸遠,隨即說道:「臣深夜造訪,打擾陛下休息,望陛下恕罪。」

    聞言楚禮淵道:「義王一心政事,乃國家之幸,何罪之有。」隨即移動,行至義王身旁說道:「夜已深,愛卿隨我御書房詳談。」

    義王拱手:「是,陛下。」而後緊隨。

    片刻後,楚禮淵坐定,示意義王入座,隨即說道:「愛卿深夜進宮,乃是何事要奏?」

    微整衣冠,義王言道:「陛下,今日滄龍剛回到帝都,傍晚時分,我已與他詳談甚久,他此行所見所聞,及所行之事我已稍作整理,您請過目。」說完便將所持奏摺遞與楚禮淵,一旁靜坐。

    「好!」

    良久後,楚禮淵一聲叫好,隨即面露狂喜之色言道:「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義王此次,又是奇功一件啊!」

    聞言義王忙謙遜道:「陛下謬讚了,兩月之期,數千里之遙,一切皆需滄龍自行臨機而斷,臣不過是略微提點,豈敢居功。」

    「也罷,滄龍所屬,乃是你軍機處,而你又是軍機處首腦,此番確也是你軍機處大功一件,你我君臣二人也不用在此糾結了。眼下南越之亂得免,但此番局勢也是頗為微妙啊。」

    「陛下,神州中域,物產豐富,百姓富足,自古便是大陸諸國皆欲爭逐之地,此番能夠順利破局,皆因其各懷鬼胎,所謂聯盟,不過是一紙空文,但即便如此,進駐中域之心不死,危亡警鐘時刻懸於眼前!若是大楚實力皆遠強於諸國,則可保國之無憂,若是與諸強並列,則易成為眾矢之的。當下大楚雖經三年修生養息,國勢漸勝,若是諸強其一,以大楚之力可痛擊之,且能以戰止戰,震懾諸國,趁機發展;但倘若諸強苟合,則我需步履謹慎,方可維持當下詭異的平衡。」

    聞言楚禮淵不禁感慨:「雖很痛心,但卻是不爭的事實,不知愛卿以為當下之勢如何?」

    「臣以為,當下之勢,當以遠交近攻之策。」

    「哦,何以遠交近攻呢?」

    「南越,蠻夷之地,其人善武,素無大志,其地順時,皆安於現狀,若遇災禍,為撫民意,方才冒險犯境,不過是為了奪取些錢糧,大楚可適當助之,不僅可保南境之安,同時亦能與其結好,還能成為米塔耳帝國進取中域之屏障;西南米塔耳帝國,其境雖廣,但多山少地,物質匱乏,因此對我中域萬里沃土,垂涎已久,此前大楚諸位帝王因國勢強盛,皆不屑與其修好,但時下情勢,或許我大楚需著重考慮開通商道,加強貿易往來,如此其國其民皆得其惠,倘若真到了用兵之時,想必拉丹皇帝所慮甚多了。」

    「西北圖其爾邦,雖為我大楚之附屬,若我強,則其示弱;若我弱,則其勢強。臣以為,當下圖其爾邦諸多城主中,忠於大楚者,極力重之,有異心者,則適當懈怠之,只要圖其爾邦並非鐵板一塊,倒是稱不上心腹大患;北疆鐵門國,這些年出了固始這樣一個人物,頗有遠見,然其鐵血之策,雖使鐵門國數年內國勢大漲,但其國內眾多貴族卻頗有怨言,只是礙於國君重用,不敢造次,臣以為可行挑撥離間之策,派人於鐵門國內造勢,陷固始於不義,想必眾多貴族也會推波助瀾,如此若是能使其朝綱紊亂,則我北疆暫時可穩,但同時我北方軍需加強武備,尤其研習破其鐵門精騎之法,他日若是鐵門國醒悟,與我必有一戰,此戰若勝,則北疆可保數十年無礙,若敗,則數倍於燕魯之亂。」

    「至於東櫻國,其侵占我古台島已數年,其勢漸穩,同時擴張之心日盛,雖然其本土無外患之憂,然其國力目前難以支撐其大舉入侵,所以時常以小股人馬伺機侵擾我沿海一帶,臣以為,可建一隻精銳,針對於他,但凡其所侵擾之地,必全力痛擊,如此既安邊民,又能震懾宵小,使其不敢輕易犯境。」

    聽完義王一番論述,楚禮淵不無感慨道:「聽君一席話,頓時茅塞頓開!以上諸策,皆有可為,只是東櫻國占我古台島之事,如骨鯁在喉,心痛不已啊!哎,若非當年燕魯之亂,豈能讓東櫻賊寇趁機侵占呢!然而當下形勢,卻又不敢用兵,如之奈何?」

    「陛下,十年之內,若方才所行之策有效,且大楚之勢能有燕魯之亂前國力,則可興兵討伐,否則,那是需當另行論之。」

    聞言,楚禮淵不禁哀傷道:「十年啊,十年!自經歷燕魯之亂以來,寡人這身體已不復從前,不知能否等到這十年之後的渡海一戰啊!」


    義王忙安慰道:「陛下乃千古難得的賢君,自有上天眷顧,他日光復古台島,還需陛下中軍帳內統帥三軍。」

    「呵呵!」楚禮淵輕笑,繼而道:「罷了,不提這了。愛卿啊,不日將是中秋狩獵了,我意將護衛之事囑託與你,因你近兩月忙於南越之事,所以未曾及時相告,不知你意下如何?」

    義王聞言,拱手道:「陛下所託,臣自當盡力為之!另外,臣尚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陛下,此次南越之事,原本陛下已下旨軍機處一力督辦,不過寧梧守將卻險些生成戰事,若非滄龍先行一步,後果難料。」

    聞言楚禮淵驚訝道:「竟有此事!」

    「陛下,此事滄龍並未詳查,所以未曾拿到證據。不過國事無大小,皆需防範於未然,此次並未鑄成大錯,因此臣建議陛下毋需深究,稍加震懾即可。」

    楚禮淵點頭,頓首沉思,片刻後笑道:「愛卿,你一心專於政務,而身邊沒有個傾心照顧之人,不知可曾考慮過成家之事?」

    義王愕然,不知楚禮淵何意,答道:「臣受陛下厚愛,且身居要職,首當以國事為重,兒女之事尚未考慮,待他日有緣再定。」

    聞言楚禮淵笑道:「成家立業乃人生大事,寡人有意招你為駙馬,將七公主楚玉顏許配於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靜默片刻,義王言道:「陛下,七公主天姿國色,溫柔賢淑,確實是難得的好姑娘。只是......」

    「愛卿有話儘管道來!」

    「只是陛下您與家師曾有三年之約,如今自燕魯之亂平定已三年,臣已到了復命家師之時,恐怕會辜負陛下您一方美意。」

    楚禮淵聞言,不滿之色一閃而逝,淡然道:「約定之事,寡人自然銘記於心,你復命家師之事,我自然不會阻撓,但事後回朝,再舉行婚禮,兩者並不矛盾。」

    「陛下,臣本布衣,胸無大志,平素所求,不過只盞杯酒,浪跡天涯,隨塚而逝。當年燕魯之亂,民不聊生,臣年少氣盛,所做之事,初衷只是替百姓求個安寧,卻不想世事難料,入了朝堂。」

    聽聞義王去意甚絕,楚禮淵不由些許怒意道:「『義心』,朝堂之事,並非兒戲,若是你輕易離去,軍機處偌大的攤子,該當如何?」

    「陛下,自軍機處獨立軍部之初,凰羽便隨我左右,她聰慧過人,臣竭力培養,如今已然能獨當一面,更兼她乃是女流,想必朝野之上會小視與她,如此軍機處可穩。滄龍從前便有入朝為官的志向,且為人忠義,下屬盡服,可拜為副,輔助凰羽......」

    楚禮淵知『義心』去意已決,未免諸事操之過急反而適得其反忙打斷道:「愛卿,夜已深了,寡人有些睏乏,此事容後再議,如今當務之急乃是中秋狩獵一事,如今時日不多,你尚需勞心傷神調整部署,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義心』豈不知楚禮淵乃是緩兵之計,身為人臣,自不敢有違聖意,隨即拱手道:「陛下,您早些休息,臣先行告退。」

    見『義心』轉身告退,楚禮淵靜坐良久,神色變換,陰晴不定。

    『義心』行至御書房門外,轉身定立,靜默片刻,兀自輕嘆一聲隨即轉身,沿著廊檐向外走去。

    待行至帝宮門外,抬首望去,只間席席秋風之中,有一倩影悄然而立,見『義心』出來,忙移步上前輕柔道:「談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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