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點火

作品:《小嬌奴

    春芽眯眼望過去。來人可不就是阮杏媚!

    春芽當然知道阮杏媚幹嘛來了,她這是看熱鬧加解恨來了!

    綠痕等人給阮杏媚請安,春芽卻直直望著她。

    「大夫人是怎麼知道,焚燒的經文裡有我抄寫的?」

    阮杏媚勾著手肘盯著春芽冷笑:「你難道不認為,這是盧巧玉說出去的麼?」

    春芽搖頭:「我看,更像是阮姑娘乾的。」

    「阮姑娘的《心經》抄完了麼?想必今日來「明鏡台」,是來向家主復命的。」

    阮杏媚被戳到痛處,氣得杏眼圓睜,抬手就想打春芽。

    春芽退開一步,避了開去。

    「阮姑娘那日哭著跑出去,不是說去找佟夫人麼?怎地後來又去找大夫人了?」

    「莫非,是佟夫人都不想幫你,所以你才到大夫人那邊煽風點火?」

    周圍綠痕等人都驚愕地望著春芽。

    他們都是一路看著春芽逆來順受,方才對霍嬤嬤她們的打罵也都忍下來了,可是她怎麼就對阮姑娘這麼桀驁不馴起來了?

    阮姑娘雖然說話不好聽,但卻不是最不好聽的。

    阮姑娘也才來侯府沒幾日,就算欺負春芽,當然也不是欺負得最狠的那個,甚至都比不上青簾當日對她做的。

    可是她怎麼好像就獨獨忍不了阮姑娘了呢?

    阮杏媚氣得肩膀直抖:「真是反了天了。你個賤婢,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她左右看看,沒找到雲毓,只能衝著綠痕吼:「綠痕姐姐,你們「明鏡台」就是這麼管束奴婢的麼?」

    綠痕無奈,只得福身:「待得家主歸來,奴婢會據實稟報。」

    阮杏媚上前故作親熱地拉住綠痕的手:「綠痕姐姐!就算毓哥哥沒在,可是還有你啊!你是「明鏡台」的掌事的丫鬟,你可以懲罰她們的!」

    「再說了,毓哥哥原本也大多不在府內,每半年才回來住個把月的。「明鏡台」還不都是姐姐你管的好好的?」

    「你這就可以發號施令,打她罵她!」

    綠痕為難:「可是此時家主已經歸來,這些事便該由家主做主。」

    阮杏媚無奈,便氣得走到春芽面前,指著春芽的鼻子:「行,你給我等著。」

    「咱們兩個的仇,這算打了死結,誰也甭想解開!」

    「只要有我阮杏媚活著一天,我必定會弄死你!」

    「夠了!」門口一聲清叱。

    眾人抬眸望去,卻是盧巧玉一臉清霜站在那裡。

    眾人施禮,盧巧玉卻疾步只奔著春芽來。

    上前握住春芽的手:「此事都怪我。都因為我愛你的字,卻沒想到被她拿到我姑母跟前搬弄是非!」

    「我家裡有點事,昨晚出府去了,竟不知道鬧出了這樣的事。」

    「我來晚了一步,叫你受苦了。」

    她說著,湊近春芽耳邊低聲道:「是二哥派人接我回來。他自己還跪在佛堂抄經,回不來,叫我趕緊先過來助你。」

    春芽心內烘然一暖。

    已經有多久,她沒有體會過被人在意、被人保護的感覺了?

    盧巧玉說完,回眸冷冷瞪一眼阮杏媚。

    「此事前因後果,我都已經與姑母稟報了。」

    「姑母也說,不管怎樣,她終歸在老侯爺跟前伺候一場,老侯爺既寵愛她,那她必定有可用之處。讓她抄寫些經文燒給老侯爺,便也不算什麼冒大不韙的。」

    「況且經文本身就有佛祖法印震懾之力,她若當真有什麼不妥的,佛經自會規束她,何至於如阮妹妹之前所說的,什麼她故意在經文裡寫些淫詞濫調的要燒給老侯爺去!」

    春芽心中一撞。

    原來阮杏媚到大夫人面前造這樣的謠!怪不得大夫人如此震怒!

    阮杏媚見被盧巧玉說破,這才尷尬地一甩身向外去,卻還意猶未盡,回頭沖春芽說:「今日先到這兒,你給我等著!咱們以後的日子,還長著!」

    .


    雲毓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

    聽盧巧玉說,雲毓一整天水米未沾牙。

    春芽趕忙奉茶,端上親手做的榆錢兒餑餑。

    這才發現,雲毓的手都腫了。

    那是長時間懸腕寫字造成的。

    春芽心底愧疚,忙雙膝跪倒,向上伸手,請過他的手腕來。

    她小心替他按摩。

    雲毓這才輕笑:「沒事。」

    「我在佛寺時,整日抄經是尋常事,手腫也再平常不過。」

    春芽卻搖頭:「家主自己抄經手腫,為的是自己的信仰。縱然受些苦楚,也都是為自己積攢功德。」

    「可是家主這一回,卻是替奴婢受罪。」

    「家主自己可以不在意,奴婢卻做不到不在乎。」

    雲毓心懷慈悲,便點頭允准。

    只是隨著她指尖的摩挲游弋,他的心跳卻悄然加速。

    許是十指連心,她的碰觸,便點點振顫到了他心上。

    他不敢被她發覺,只好屏息,努力控制著心跳。

    此時室內這樣靜,她就在他面前,他擔心自己的心跳聲會被她聽見。

    只是他的手在她指尖,他的血流和脈搏怕都會被她發現。

    他有些掙扎,白皙瘦削的手指蜷了蜷,想要收回,卻又怕落了痕跡,反被她發覺。

    反觀她她跪在他面前,低垂臻首,指尖平靜而微涼。

    他忍不住狼狽:她沒事,他卻已經兵荒馬亂。

    當春芽的指尖捏在他指縫處時,雲毓終於忍不住,高高仰起頭,深深地吸氣。

    身子裡翻騰起異樣的波瀾,陌生而又叫他心驚。

    「春芽。」

    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停下。」

    春芽抬眸,懵懂地看向他:「奴婢做錯什麼了麼?」

    她就在他面前,旁邊茶爐氤氳起的水汽掛在了她睫尖,濕漉漉,帶著無邪的吸引。

    他忍不住又屏息:「可以了我已是,好了。」

    春芽卻秀眉輕蹙:「怎會?家主指頭縫兒這,分明還腫著。」

    她靈巧的指尖又滑過去,輕輕揉捏。

    雲毓心中仿佛敲響金鐘大呂,「煌煌」地震得他心神俱顫。

    「我說夠了!」

    他實在熬不住,略顯粗魯地將手硬生生抽了回來。

    春芽呆住,一雙眼定定仰視著他。

    「家主,是奴婢哪裡做得不夠好?」

    雲毓深深吸氣:「辛苦你了。你做得已經很好。」

    不可以再好,不可以。

    春芽深深垂首,留給雲毓一個黯然的背影,走出門外。

    清月寂寂掛在廊檐。

    春芽抬頭看著,悄然嘆了口氣。

    她可真壞,造下如此罪孽。

    這些對於她們這些自幼被培養成的揚州瘦馬而言,只不過最簡單的法子;可是對他這樣自小就清心寡欲的佛子來說,著實是欺負了。

    她終究要,褻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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