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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汝意頓時無言以對。

    平時自詡為思想獨立的她，竟然找不到反駁的說辭。真要按照許亞男說的去做，估計比說服老媽不再催婚還要有難度。

    許亞男這時卻笑了，摸了摸程汝意的臉頰，安慰道：「所以說你別胡思亂想了，乖乖嫁給李建章吧，你可能現在不太情願，但以後肯定不會後悔。」

    怕程汝意不理解自己的意思，許亞男又補充了一句，「這個後悔，可是一輩子的事。」

    程汝意沉默了，她承認許亞男說得沒錯，但又不想這麼沒骨氣的認輸，而且似乎隱約找到了感覺，觸摸到了答案的邊緣。

    許亞男知道程汝意在情理上難以接受，但這種事情是遲早的，過些日子緩過來就好了。

    她走到桌子旁繼續整理雜物，突然想到個有趣的事情，「對了，剛才在綜合辦等著拿證件，隔壁班那幾個痴男怨女說要結伴上西藏旅遊去，還說什麼當你找不到答案，就去西藏看看，搞得跟文藝青年似的……」

    說到這裡，許亞男突然靈機一動，建議道：「如意啊，要不你也跟他們去趟西藏得了，你以前總是念叨這輩子一定要去看看羊卓雍措的湖水，這次正好出去散散心，然後回來開開心心的工作，嫁人。」

    「當你找不到答案時，就去西藏看看……」

    程汝意重複了一遍，下意識的說道：「去看看倉央嘉措的西藏麼？」

    「是啊，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許亞男會心一笑。

    「走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程汝意想也不想，立刻接上了下句。

    她倆都是倉央嘉措的粉絲。

    「那就去西藏！是該去看看羊卓雍措的湖水了，那可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水！」

    程汝意終於來了興致，一下從床上坐起，看著許亞男期盼的問道：「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我記得你說過最想對著羊卓雍措的黑頸鶴許願。」

    許亞男無奈的搖頭：「我去不了，今年的時間已經安排得滿滿當當了，你自己去吧，到時候替我許個願……不過你要先想好，怎麼才能說服你媽同意你去西藏。」

    「這個我知道。」

    程汝意望向窗外，雙眸中閃爍著亮光，似乎這一刻心已經跑到了高原之上。

    ……

    三天後，程汝意順利抵達拉薩的貢嘎機場，還沒來得及歡呼一聲，高反的不適感就隨之而來，胸悶氣短，令她有種噁心嘔吐的衝動。

    來之前已經做了很多功課，老媽也在包里塞了不少紅景天和高原安，但此刻什麼東西都不管用，只能堅持下去。程汝意提前做了功課，只要挺過來到高原的第一個24小時，才能盡情領略生命禁區別樣的魅力。

    她是用『回去就結婚』這個理由說服老媽放行的，許亞男認為代價有些大，毫無性價比可言。

    但程汝意覺得值，如果連這個世界上最後一方淨土都給不了她答案，那就真的應該拋棄所有幻想認真生活了。

    西藏的天空很近，也很藍，白雲一朵一朵像是綿羊般飄過，一望無際。這讓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豪邁，無所畏懼的感受，更是堅定了她要堅持留下來的決心。

    程汝意強忍著不適，深深吸了幾口略帶冷意的空氣，直到快要窒息時才停下來，雖然腦袋裡嗡嗡作響，眼前也是飄忽不定，直冒金星，但一陣通透感卻由心而發，感覺好多了。

    她隨即張開雙臂，貪婪的享受著溫和的日光，像是在接受洗禮般。就是這個感覺，清爽，自在，似乎那略帶著油菜花味道的微風能帶走所有的煩心事，讓人無憂無慮，什麼都不去想，放開心扉盡情去享受就行。

    程汝意覺得自己這一趟來對了，僅是第一印象就不虛此行，以後會不會還有更多驚喜？

    她心情愉悅的走出機場，只見接機口有淳樸藏民將潔白哈達披在友人肩頭以示歡迎。他們臉色黝黑卻真誠無比，這讓程汝意多少有點羨慕，真想去那些藏民手中買一條哈達回來掛在自己脖子上。但又想了想，那樣做畢竟有些唐突，還是忍住了。

    哼，就不信沒人給我主動獻上哈達！

    程汝意小嘴一撅，陽光燦爛的笑著走出機場，直接坐上了前往浪卡子縣的汽車。羊卓雍措湖在貢嘎機場的南邊，差不多有70公里的路程，而拉薩在機場北邊，也有60多公里。程汝意準備先到羊湖玩幾天，等回去的時候再逛逛拉薩城。

    雖然還是有些不舒服，但心情相當不錯，一路上那些風塵僕僕卻一臉堅毅的藏族信徒，更是讓程汝意感受到了那種淳樸卻震撼的生命力量。

    這完全不同於上海，他們似乎一點都不為生計發愁，更不會被學習考級，工作升遷這類俗世所煩擾。程汝意能感覺到他們的信仰，就像那山頂隨風飄揚的經幡，永遠不知停歇，直到靈魂得到升華……

    程汝意閉上眼睛，有種很踏實的感覺，沉沉睡去，從未睡得如此香甜。

    「醒醒，到羊湖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司機叫醒。

    程汝意睜開眼睛，第一時間就看到了一片宛如碧玉的湖面，靜謐如玉，像是被神女散落在高原上的綠松石耳墜，美得驚心動魄，讓人不由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眼前的美景。

    一陣微風吹來，湖面閃爍著鑽石般的波光蕩漾開來，草地，羊群，以及低空掠過的飛鳥瞬間映入眼帘，清風拂面，暖意洋洋，程汝意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

    「好美啊……羊卓雍措，我愛你！」

    程汝意蹦蹦跳跳的跑到湖邊，情不自禁的大聲呼喊起來。

    這裡是世上最美的水，程汝意一直有個夢想，想用羊卓雍措的湖水洗一次臉。都說女人是水做的，能用最美的水洗臉，她覺得浪漫莫過於此。

    只是，此時雖然夢想就在眼前，她卻打消了這個念頭。誰破壞了眼前可以洗滌心靈的美色，都是罪過。

    程汝意跟其他遊客一樣，安靜的坐在湖邊，靜靜的看著湖水，直到太陽西沉卻還不捨得離去，只想看到夕陽撒過湖面，為今天完美的旅程劃上一個金黃色的句號。

    只是很可惜，夕陽落下時卻被四周的群山遮擋，怎麼也照映不到湖面上。

    好遺憾呀……

    程汝意覺得如此舒暢的一天，最後抱有遺憾也太不完美了。她抬頭望去，目光落在身後一座平緩的山坡時，突發奇想，要是能趕在太陽落下之前，從高處看一眼灑滿夕陽的羊卓雍措該有多美！

    心動不如行動，她立刻起身向著山坡跑過去。

    只可惜，程汝意沒有聽過高原上的一句俗語，望山跑死馬。這座山坡看似不高，跑起來卻是很要命，直到夜幕降臨四周都暗了下來，她連一半也沒有爬上去。

    程汝意累倒在了山坡上，大口喘著粗氣，卻不惋惜，甚至還傻傻笑了起來。

    一彎皓月漸漸升上了夜空，滿天星辰也在不知不覺中開始閃爍，一切都是那麼自然，真切，她甚至感覺伸手都能觸摸到星星。

    太完美了！

    程汝意靠在碩大的背包上，仰躺著卻視野極好，既能看到滿天星辰，又能看到遠處的群山湖泊，甚至就連結伴晚歸的羊群也清晰的映入眼帘。一時間她有些後悔，早知道就租頂帳篷夜宿在這裡，一定能成為生命中最與眾不同的一個夜晚。

    不知不覺間，程汝意發現自己已經完全適應了高原反應，身體不再難受，隨之而來的是從未有過的輕鬆和愉悅。她望著山下漸漸融為一色的美景，開心的大聲笑了起來。

    就是這樣……我要的生活就是這樣。

    要有雪山那般超脫世俗的平靜，要有羊卓雍措那麼驚心動魄的美麗，也得有夕陽落下夜幕降臨的遺憾，還有皓月當空，星辰萬千的璀璨！

    這樣的生活才算完整！

    程汝意一時興起，站起身雀躍不止，可又覺得不過癮，於是像個瘋子一樣在山坡上跳起了舞，有歡快的現代舞，有從容大氣的古典舞，還有前幾天剛從電視上看到的藏族鍋莊舞……

    她以前沒有學過舞蹈，但在這一刻卻無師自通全部會了，而且還跳得津津有味，完全沉醉在這種從未有過的狀態中不捨得停下，直到被一個低沉生澀的聲音打斷。

    「喂，你該回去了，晚上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