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爛尾樓里出來，尤素里去了一趟港口，聯繫出海。從古堡去烏爾科，坐船更近。古正則回到公寓裡，去收拾一些他的私人物品。

    老頭子打了個電話過來，張口就問他為什麼辭職了。

    古正沒有隱瞞，把他的目的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老頭子在電話里半天沒吭聲，聽古正那麼堅決的語氣，只說道：「不是你一個想殺斯米爾諾，國家安全局也有這個計劃。你不要打草驚蛇，烏爾科魚龍混雜，我們採取行動之前需要詳實縝密的行動計劃。人員、裝備、方式、行動時間、地點等等等等，你得知道，我們對付的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我曾經的搭檔，他有多少本事我很清楚。他實際掌控軍情局二十年，本身就是一個非常難對付的特工。稍有閃失，你和你的夥伴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知道！」古正一邊把他珍藏的作戰服放進包里，一邊點頭，對著開了免提的電話道：「所以，你們打算五年後動手還是十年後動手？或者乾脆等他老得走不動路了，在養老院裡餵他吃顆老鼠藥之類的？」

    「孩子，等你還是太衝動了！」伊萬諾維奇嘆氣道：「我會阻止你的，趁我還沒有從國安局局長的位置上退休。」

    「那你快退休吧。」古正把背包甩在自己的背上，最後看了一眼這座陌生的房間，拉開門，走了出去，「你想阻止我的話就趁早，我今天晚上離開。」

    他把電話摁斷，抽出電板，然後把他們都扔進了屋外的垃圾桶里。

    他住的是政府單位，晚上九點準時會有最後一班的垃圾車收容垃圾，他的手機會跟著那些生活垃圾一起，在十二點左右倒進垃圾焚化爐內。

    接著，他拿出了另一隻新手機，裝上了新的手機卡。這隻手機里只有兩個聯繫人，一個是尤素里，一個是娜塔莎。

    在去買槍之前，他和娜塔莎通過電話。電話里並沒有細說，娜塔莎現在還在烏爾科，聽說古正要來，她留下了一個見面的地址和新的電話號碼。

    古正坐在自己的越野車上，看了一眼時間。

    八點二十。

    他發動了汽車，駛離了公寓區，停在了古堡的海邊。八點五十，電話響了起來，來自尤素里的新電話。

    「九點二十五，四號碼頭，日本貨船春日丸。」

    「好。」

    兩人簡短地結束了對話，從現在開始，他們就進入了特工時間，他們之間的交流必須簡單有效，且不能過多暴露身份和目的。

    遠赴烏爾科刺殺斯米爾諾的行動，他們已經留下了太多的蛛絲馬跡，知道他們行動的人也非常的多。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你不想別人知道你的某件事情，除非你沒有去做或打算去做。只要你動手了，你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線索。

    他鬆開了汽車的手閘，看著它緩緩地滑向了海里。在夜色的掩護中，他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佩戴著黑色的頭盔，上了路邊的一輛摩托車。進入港口區後，尤素里開著叉車接他進了貨物區，岔氣一個小集裝箱，兩人避開了遍布港口的監控，登上了春日丸。

    十點五十，春日丸起航。

    這艘貨輪緩緩地駛離了港口區，在幾艘拖船的幫助下，從深水埗中調轉了方向，面對著大海，發出了一長聲的啟航鳴笛。古正透過貨倉的舷窗，看見有幾輛黑色的轎車在港口的塔燈照射下飛快地駛入，從車上下來了一些穿著黑色西裝掛著工作牌的人，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兩輛警方的衝鋒車，他們沖向了港口各個角落……

    「國安局？」尤素里疑惑道。

    古正點頭，「老頭子已經知道了，他大概是想阻止我們。」

    「你跟他說了我們坐船走？」

    古正一邊脫衣服一邊說：「差不多，他應該能猜出來。從古堡出發，坐船去烏爾科最方便，而且還能隱藏身份和行蹤。」

    尤素里換了一身潛水服，笑道：「你連你老爸都懵？」

    古正把自己的包用防水布裹了一層，然後攤了攤手，說：「沒辦法，誰讓他是國安局的局長。」

    兩人相視而笑。

    貨船在海面上以二十五節的速度行駛了二十分鐘，古堡在深邃的黑夜中漸漸地變成了一團散發著光亮的朦朧巨影。尤素里打了一個盹，被手機定時的鬧鐘叫醒。

    「差不多了。」

    古正站了起來，從舷窗看去，貨船側後方有探照燈的影子，身後有幾艘快艇正在迫近。

    尤素里打開了貨倉的門，道：「其實我們不用這麼麻煩的，你如果不告訴你父親我們的行蹤，他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追上我們的腳步。現在好了，大晚上的又要陪你潛水。」

    「你太小看國安局局長了。」古正搖頭，邁著穿上了鴨蹼腳掌的腿，跨站在門外，他的面前就是海，他說：「我們兩個一起失蹤，老伊萬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我們去了哪裡。但也許會花上一些時間，而這個時間越拖，對我們越不利。所以，我乾脆就告訴他。」

    尤素里背對著海，和古正一起坐在了艙門口，「這是什麼道理？」

    「他越早知道，就能越早針對我們改變行動方案。」古正道：「國安局不會放過斯米爾諾的，他們的人現在應該已經在烏爾科部署了，否則娜塔莎也不會在那，你知道的，她們軍情局現在叫軍情處，歸屬國安局管轄！我不想在我們行動的時候，被國安局的人攪黃。老頭子知道我和你去了，他就會命令那些人停止行動，轉入待命……」

    尤素里捏著鼻子，看著古正，「你這是先斬後奏啊？走他們的路，讓他們無路可走？」

    古正笑了笑，然後嚴肅道：「斯米爾諾，必須死在我手裡！」

    說罷，古正捏著鼻子往後倒去，他的身體砸進了水裡，在海浪中泛起了一朵短暫的浪花，尤素里在下水前搖了搖頭，這貨已經被殺妻之仇左右了頭腦。

    冰涼的海水在盛夏的夜裡顯得清冽，古正下水的那一刻，滿腦子都是懷裡的伊娃，斯米爾諾在運輸機上折斷了她的脊椎，讓她在死前受盡了痛苦的折磨。

    一槍打死他太便宜了，他得受到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