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鄉野村食

作品:《霸唐

    空悔這話,是告訴步雲飛,若他不肯,今天就別想走出這大慈恩寺!

    步雲飛無奈,只得拱手道:「既然大師如此看重弟子,弟子敢不效命!只是,此事只可順勢而為,不可強求。」

    空明頭:「步施主的話,老衲明白。還請步先生多多費心了!空悔,去給步先生準備一百兩銀子。」

    步雲飛急忙道:「大師,銀子就算了。」

    空悔喝道:「步施主,你不收銀子,莫非有二心?」

    步雲飛笑道:「大師誤會了。常言道,一夜暴富,非奸計盜。弟子原本只是一個字攤先生,一日收入也不過一二十個大錢,身邊突然有了百兩銀子,豈不惹人生疑。況且,弟子留宿在西院棚舍,和江湖流離之人混住在一起,身上帶著百兩銀子,豈不是給自己惹禍。」

    空明頭:「是老衲思慮不周。若能找回佛祖真身舍利,步先生就是我大慈恩寺的恩人,也不能用這區區白兩銀子酬謝恩人!只得暫且委屈步先生。步先生請回,晚上依舊回西院留宿,自有人與步先生聯絡。」

    「弟子告辭。」步雲飛站起身來,向空明拱手施禮,退出了禪房。

    一會兒,步雲飛出了大慈恩寺,來到西牆下攤上。

    街頭看熱鬧的人群已經散去,和房若虛一起的胡人也沒了蹤影。

    擋財路的人走了,可字攤上的生意,依舊是沒有起色,還是空空如也!

    烈日高照,頭上一隻不知疲倦的夏蟬扯著嗓門嘶吼個不停,步雲飛心頭煩悶不堪。

    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大唐長安,一個孤家寡人,好不容易才立住了腳跟,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平平安安混日子,沒曾想,卻讓佛祖真身舍利這件麻煩事纏上了身。

    佛祖真身舍利豈是他這樣的人敢去探聽的!

    且不論朝廷,就是那劫奪佛骨的人,步雲飛也得罪不起!

    誰都知道,佛祖真身舍利的是天下至寶,但是,這樣的寶物,根本就不能拿去換錢!

    誰也不敢花錢買佛骨!

    劫奪佛骨肯定不是為了錢!因為,佛骨不能給人帶來財富。

    但是,它可以給人帶來巨大的政治利益!佛骨是政治籌碼!

    覬覦佛骨人的,一定是權傾一方的權貴!他們是要利用佛骨,發動一場政治陰謀!

    在藍伽寺,那些戴著狼型面具的人,下手極其果斷,也極其兇狠,他們不允許任何與佛骨有關聯的人活在這個世上!

    步雲飛幫助大慈恩寺探聽佛骨下落,等於是去捋虎鬚!

    只怕還沒等他探聽到消息,就已經橫死街頭。

    可是,步雲飛要是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

    大慈恩寺既然把事情向他和盤托出,就不可能輕易放他走人。

    兩邊都不好惹,步雲飛夾在中間,進退兩難。

    步雲飛心頭煩躁,也無心做生意,眼見日頭偏西,已然到了傍晚,步雲飛收了攤,收拾好行頭,背起包著彈簧鋼的包袱,回到了大慈恩寺西院棚舍。

    棚舍門口,站著一個和尚,年紀十七八歲,看著很是實誠,見到步雲飛,慌忙施禮:「步先生,僧乃是新任棚頭泛智,空悔大師吩咐,齋堂每日都為為步先生備下薄齋,請步先生前去用齋。」

    原先的棚頭泛漸被空悔趕到了菜園子裡,這個新任棚頭泛智

    步雲飛心頭惱怒,一把把那泛智扯到一邊,看看遠近無人,壓低聲音恨恨道:「泛智?我看你是智殘!空悔更是腦殘!你們他媽的把老子當佛供起來,還他媽的專門給老子備下薄齋,生怕天下人不知道老子是你們的線人!」

    步雲飛原本就不想趟這渾水,這事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而那大慈恩寺的和尚都是一群腦殘,哪裡有把線人供起來的道理!和這幫沒腦子的和尚合作,步雲飛想一想頭都大了!

    泛智腦子卻也不傻,聽步雲飛如此一,慌忙道:「步先生所慮極是,僧這就去稟告空悔大師,齋堂不用每日為步先生備齋,請廚師做好了,的專門為步先生送過來。」

    「放屁!」步雲飛鼻子差氣歪了,專門送餐,比去齋堂吃灶更加招搖:「你給我聽清楚了!從現在起,我就是西院棚舍一個盲流,不認識你,也不認識空悔!咱們各走各的路,各吃各的飯!」

    「可是步先生是我大慈恩寺的恩人,豈能讓步先生餓著肚子?」

    步雲飛大為懊惱,這幫和尚,整日只知吃齋念佛,就是一群榆木腦袋,怪不得兩個月過去了,連佛骨的一消息都沒查到,就憑這智商,想追回佛祖真身舍利,簡直就是痴人夢!

    步雲飛只得耐著性子道:「掩人耳目?懂不?」

    「懂!」

    「懂就好!聽著,從現在起,你,還有包括大慈恩寺的一應僧人,都把我步雲飛當空氣。咱們之間,毫無瓜葛,我有了消息,自然會找你。其他的,你一概不要過問,包括吃飯!老子一個人在大慈恩寺住了兩個月,也沒餓著,不勞掛心!聽明白沒有?」

    「明白。就是不能讓別人看出你是我大慈恩寺的線人!」

    「孺子可教!」

    步雲飛罷,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只有一件事。」


    「步先生請。」

    「棚舍窗台下的鋪位,你每天給我留著,免得我整天與那些盲流搶鋪位。」

    棚舍里人多鋪少,又是夏天,窗台下的鋪位很是緊俏,來晚一步,就被人搶了。

    「步先生放心,包在僧身上!」

    步雲飛匆匆進了棚舍。

    一夜無話。

    一連半個月,步雲飛的生活倒也平靜,每天還是去寺外西牆下擺攤,晚上回西院棚舍住宿。棚頭泛智卻也乖巧,每天都把窗台下的鋪位打掃乾淨,嚴禁任何人占用,成了步雲飛專用鋪位。

    對此,盲流們倒也無話可。原本步雲飛趕走了前任棚頭泛漸,盲流們都服他,後來又見步雲飛打了大慈恩寺的高僧虛遠,他們不懂佛法,看不出其中奧妙,只知道,步雲飛打了高僧,大慈恩寺卻沒有追究,只當步雲飛是個高人。所以,盲流很是敬重步雲飛,步雲飛獨自享用窗台下的上等鋪位,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半個月過去了,步雲飛也沒探聽到絲毫佛祖真身舍利的消息。空悔口口聲聲,佛光就在大慈恩寺前,看來不過是一套鬼話!

    步雲飛倒也不急,事實上,沒消息最好,有了消息,那就意味著大麻煩!

    這天,步雲飛像往常一樣,來到西牆下擺攤。

    生意異常清淡,天色已過晌午,竟然還沒開張。步雲飛肚子汩汩叫,一摸口袋,卻是空空如也。

    這些日子,生意愈發難做,每天入不敷出,不僅沒賺到錢,連前些日子積攢下來的老本,也吃得精光!

    那棚頭泛智卻也實誠,是「各吃各的飯」,這泛智當真是對步雲飛的吃飯問題不聞不問。

    大慈恩寺前的永和坊一帶,飯館游攤居多,這也難怪,這裡相當於是長安的娛樂一條街,遊人玩累了,總要吃東西,所以,飲食行業特別發達。正午剛過,街面上飄蕩著酒肉飯香,街道兩旁,到處都是大吃大嚼的食客,步雲飛守著這餐飲一條街,卻是餓的前胸貼後背,實在是夠悲催的!

    腹中飢餓,哪裡還坐得住。步雲飛只得起身,在街上胡亂遊蕩。聞著那酒肉飯香,肚裡卻是愈發飢餓難耐。

    卻見人群當中,閃出一個炊餅攤,攤主挑著個挑子,挑子上掛著炊餅。

    那炊餅不過是尋常粗糧,卻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步雲飛餓極了,見到炊餅,更是難以忍耐。

    幾個行人要買炊餅,攤主放下挑子與行人寒暄,正好背對著步雲飛,步雲飛也是餓極了,顧不得左右,伸手探向一隻大炊餅,手指尖剛摸著炊餅皮,就聽身後一聲呵斥:「有賊!」

    攤主一回頭,步雲飛急忙縮手,卻見身後站著兩個女子,前面一個身段高挑,杏眼柳眉,高鼻嘴,面容俊美,年紀不過二十左右,卻是一個絕色女子。那女子的衣裙,卻是上好的江南絲綢,一件衣,都是價值千金,身上穿著錦羅秀裙,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姐,而且,不是一般的富戶,看著派頭,定然是官宦人家的姐!

    那女子面容冷若冰霜,十分高冷,斜眼瞪了步雲飛一眼,把臉轉向一邊,那意思,就是步雲飛污了她的眼。

    冷艷女子身後一個姑娘,個頭較,只有十五六歲,應該是女子的使女。

    使女瞪著步雲飛斥道:「偷!」

    「誰是偷!」步雲飛慌忙抵賴:「偷在哪裡,我怎麼沒看見?」

    「就是你!」使女喝道:「你剛才趁攤主不注意,要偷人家的炊餅!」

    「一個炊餅也需要偷嗎!」步雲飛強詞奪理:「姑娘,我看你是看花了眼,我是要買!」

    攤主慌忙道:「這位客官要買炊餅,兩文錢一個。」

    步雲飛心頭沮喪,要是有這兩文錢,何至於被兩個丫頭當街呵斥,卻也是無可奈何,只得硬著頭皮道:「客官我現在又不想買了!」著,拔腿就走。

    使女攔在步雲飛身前:「你別走!」

    「算了,這種地痞,滿世界都是,不要理他!」那冷艷女子道。

    步雲飛成了女子眼中的地痞,心頭有氣,卻也無可奈何,只得低了頭,混入人群。

    步雲飛被那冷艷女子當街呵斥,又是飢餓,又是惱火,無奈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只得在人群中亂竄。

    正走著,忽聞異香撲鼻,步雲飛的口水頓時如泄洪一般。

    卻見對面走過來一高一矮兩個獵戶,手裡舉著獵叉,上面掛著各色野味,狐狸皮、狼爪、野豬肉……不一而足,走在前面的是一個中年人,見步雲飛盯著他,陪著心道:「上好的醬獐子,先生可要一塊?」

    那異香正是挑在獵叉上的醬獐子肉發出來的。那醬獐子肉肉色鮮美,香氣四溢。步雲飛在大慈恩寺旁混了兩個月,每日粗茶淡飯,勉強度日,肚子裡早就淡出鳥來,見到這色香味俱佳的獐子肉,腹中更加飢餓。

    只是囊腫羞澀,英雄氣短,剛才偷炊餅不成,反被奚落,現在見到這獐子肉,也只得咽了口口水,拱拱手:「在下只是見這獐子肉色澤鮮美,與別處不同,想來是祖傳秘法烹製,一時好奇,並無購買之意。」

    那獵戶卻也老成,知道步雲飛無錢,卻也客氣:「謝先生抬愛。此獐子卻也不是什麼祖傳秘法,乃女烹製,鄉野村食,上不得大堂,卻有些味道。」著,拱了拱手,叫賣而去。

    步雲飛這才注意到,跟在那老成獵戶後面的,是一個女孩子,年紀不過十五六歲,臉上髒兮兮的,穿著粗布衣衫,手裡拎著些野物,見步雲飛看她,慌忙低了頭,跟在那獵戶身後。

    長安城外終南山野物豐盛,獵戶獵得野獸,自家土法醃臘,在街市上售賣。醃臘之法雖然粗鄙,卻也是別有一番風味。這位獵戶的客氣,不過,步雲飛看得出來,那女孩子雖然其貌不揚,可頗為手巧,做的醬獐子,確實與眾不同,應該是上品。

    步雲飛囊腫羞澀,卻也不好意思,只得轉身離去。

    剛走出七八步,卻聽身後一陣喧鬧。

    回頭一看,卻見人群中走出一個肥頭大耳的傢伙,衣著光鮮、肥頭大耳,身後跟著七八個身著皂衣的家奴,迎面攔住了那獵戶父女二人。



  

語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