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西院棚舍

作品:《霸唐血途

    步雲飛淡淡說道:「步某不過就是擺了個字攤,一日收入不過幾十文,張先生不至於要和我這個窮書生過意不去吧!」

    步雲飛心頭有氣,這些衙門裡的人,白天眼睜睜看著那伙人在永和坊里公然搶劫,卻是不聞不問。對於奉公守法之人,卻是吃拿卡要,找些藉口索要好處費,就連大慈恩寺門前賣藝的,也不放過。只是,步雲飛的小攤過於清淡,沒啥油水,所以,步雲飛擺了這麼長時間,也沒人來找他的麻煩。今天張興守在寺門前,沒事找事,步雲飛以為張興盯上了他的小攤。

    張興向著周圍的手下擺了擺手,手下四下散去,寺門下,只剩下張興和步雲飛兩人。

    「步雲飛,你把我張某人看成什麼人了!」張興喝道。

    「張先生是什麼人,我步雲飛豈敢妄加評判!」步雲飛不軟不硬。

    張興站了起來,湊到步雲飛身邊:「你是去西院棚舍?」

    「張先生何必明知故問。」步雲飛沒好氣。這張興實在是無聊,太陽落山後進寺的人,不去棚捨去哪裡!

    「白天在永和坊,攔路搶劫你的那幾個人,還記得嗎?」

    「那麼多人,我哪能記得住。」

    「為首那個白面胖子呢?」

    「還有些印象。」

    「他進了西院!」

    「哦!」步雲飛怔了怔:「好啊,恭喜張先生,明天一大早,張先生就要建功,到縣太爺那裡領賞了!」

    看來,白天在永和坊攔路搶劫的,真是一夥逃犯,張興這是在守株待兔。

    「進去看看他們要幹什麼!明天早上,我西牆外等你!」

    步雲飛苦笑:「張先生,你這又是何必呢!明天一大早,那傢伙出了寺,你一把鐵鏈鎖了去,不就完了,哪裡用得著我去打探。」

    「他不是逃犯!」

    「不是逃犯!」步雲飛吃了一驚,隨即一笑:「張先生說笑呢,白天他們在永和坊攔路搶劫,張先生是親眼目睹,證據確鑿,況且,如果他們不是逃犯,張先生守在這裡,又有什麼意思!」

    張興搖頭:「今天白天,張某從永和坊回到縣衙,請求武縣令緝拿這伙歹人,可武縣令說他們不是攔路搶劫,只是一言不合打架鬥毆而已,不宜緝拿!張某不服,據理力爭,武縣令卻變了臉色,喝令我不要多管閒事,佛袖而去!」

    「那你就聽縣令的,不要管閒事!」步雲飛語帶諷刺,現在的地方官,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揚威,遇到真正的匪徒,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張興卻是毫不在意,繼續說道:「張某是個倔脾氣,武縣令不讓我多管閒事,老子偏要管!我想他們在永和坊那一票沒幹成,肯定還會再干一票,所以,我出了縣衙,我就一直跟著這夥人,想抓他們一個人贓俱獲,到時候,武縣令也無話可說。可這夥人一下午都是老老實實的,啥事也沒做。到了晚上,竟然進了大慈恩寺!我是官府中人,就是緝拿逃犯,也不能進寺,何況他們還不能算是逃犯。所以,煩請步先生替張某打探打探,看看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步雲飛暗暗苦笑,張興是沒事找事,步雲飛自己卻是真心不想惹事。給大慈恩寺當線人,原本就是情非得已,現在又被張興逼著當臥底,這一天也不知是撞了哪路邪神,什麼麻煩事都纏上身來。

    「張先生,那傢伙眼見是一個江洋大盜,在下手無縛雞之力,只想平平安安過日子……」

    沒等步雲飛把話說完,張興往步雲飛手裡塞了二十枚大錢:「明天早上,等你回話!」說罷,也不顧步雲飛,自顧揚長而去。

    步雲飛還想推脫,張興已經走得沒了蹤影,只得嘆了口氣,收了大錢,進了寺門。


    從寺門到西院,只有一條青磚鋪成的小路,小路兩旁是圍牆。大慈恩寺雖然慈悲為懷,為盲流提供一個過夜的住所,但還是內外有別,晚上進西院過夜的人,只能走這條青磚小路,別的地方,一概不得進入。小路兩旁的圍牆上掛著燈籠,一則,是替借宿之人照明,二則,也是防止有人摸黑去了其他地方。

    步雲飛已經走熟了這條青磚小路,就是摸黑也能走過去。不一時,來到西院棚舍。棚舍里空氣污濁,傳出一股刺鼻的腐臭之氣。這也難怪,留宿的都是無家可歸者,白天,僧人把棚舍打掃齊整,到了晚上,這些人一住進來,馬上就變得污濁不堪。

    雖然污濁,裡面卻是很是寂靜。借宿者雖然骯髒,卻懂得規矩,知道大慈恩寺不是可以隨便喧譁的地方,大家進了棚舍,找到自己的「床位」,倒頭便睡,沒人敢惹是生非。

    棚舍里原本沒有固定「床位」,所謂「床位」,不過是鋪著草蓆的地鋪,並無高低等級,只是位置不同,夏天的時候,靠窗的地方空氣新鮮清涼,是大家爭搶的好位置,到了冬天,大家爭搶的就是火盆邊。

    本著先來後到的原則,誰先進去,誰就有權優先挑選。不過,步雲飛是棚舍里老主顧,和管棚舍的僧頭混熟了,僧頭對他很是照顧,專門在一個靠窗處給他留了一個地鋪,所以,步雲飛不從著急回去,總是最晚一個進棚舍的,不像別人,要早點進去找好一點的地鋪。

    要是在往日,步雲飛大搖大擺走進棚舍,走到自己的專用地鋪,倒頭便睡。今天晚上,步雲飛卻不敢造次,在棚舍外輕輕放下背上的行頭,躡手躡腳走到門邊,靠在牆邊,斜眼向裡面掃視。

    棚舍房門大開,裡面點著油燈,燈光昏暗,橫七豎八遍躺的地都是人,一些人已經是鼾聲如雷。大多數他都很熟悉,都是在大慈恩寺周邊流浪乞討之人,晚上常來棚舍,算是室友。

    卻見西南窗台下,一個身形肥胖的傢伙靠在牆上,半坐在角落裡,耷拉著腦袋,像是睡著了。

    棚舍里燈光陰暗,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不過,從身形上看得出來,應該就是白天在永和坊里,帶頭攔截步雲飛和拔野古的那個白面胖子。

    白面胖子的位置,距離步雲飛的窗台下的專用地鋪,正好是個對角。

    步雲飛吐了口氣,從袖袋裡摸出一頂蒲帽,戴在頭上,拉了拉帽檐,遮住了半個臉,正要往裡走,卻見那白面胖子的周圍,還聚集著五六個人,或坐或趟。這些人衣著雖然破舊,卻很齊整,不像那些乞丐身上穿的破破爛爛。

    步雲飛慌忙後退了兩步,把自己隱藏在陰影里。

    張興告訴他,只有白面胖子一個人進了大慈恩寺,現在看來,白天在永和坊打劫的那伙人,全都跟著白面胖子進了棚舍!

    要是只有那白面胖子一個人,也就罷了,現在竟然是一伙人,少說也有七八個!

    這夥人白天在拔野古手下吃了虧,晚上卻要與他同居一室,要是認出他來,天曉得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

    步雲飛暗罵張興不仗義,事先也不把話說清楚!幸虧步雲飛留了個心眼,沒有冒冒失失闖進去,要不然,這一踏進棚舍,等於是羊入狼群!

    步雲飛正要轉身離開,眼角餘光一閃,卻是定在了當場,後背騰地冒出一身冷汗!

    白面胖子那伙人當中,隱約可見一個身穿長袍,身材瘦長的身影,面向白面胖子,半跪在地上。

    雖然燈光昏暗,看見的又是那人的後背。可步雲飛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房若虛!

    步雲飛心頭大駭!

    房若虛竟然與那伙賊人是一夥的!

    他沒有離開長安,而是跟著這伙來路不明的人進了大慈恩寺棚舍!

    莫非,他們就是衝著步雲飛來的!

    步雲飛哪裡還敢停留,顧不得行頭,轉身就在。

    就見前面的青磚小路上,站著一個黑影,擋住了步雲飛的去路:

    「步先生,深更半夜的,這是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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