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唯利是

作品:《霸唐血途

    步雲飛曾經研究過唐史,而研究唐史,因為回紇與大唐密不可分的關係,回紇史是不可迴避的。?燃文???? ?? ? ?en`org所以,步雲飛對回紇國內狀況,是比較了解的。他知道,如今的回紇,正處於部落聯盟向國家體系過渡狀態,這種狀態下的國家是非常不穩定的,統治階層存在著極為激烈的內鬥。

    回紇史有一個語焉不詳的記載:葉護太子被殺,但原因不詳。從直觀上感覺,這應該是一起政治謀殺。

    如今,當步雲飛見到了這位在史籍上記載將要被殺的太子珂芝本人,步雲飛預感到,珂芝的死,與未來的回紇可汗登里,應該存在某種關聯。所以,步雲飛這次來,就是打算從柯芝與登里之間入手,只是,尚不知水深水淺,不敢冒然說話,只是略微試探一下。

    步雲飛見柯芝沉吟不語,便知其中有戲,淡淡說道:「你的部下來我大唐殺人放火,卻是膽怯如鼠,不敢自報家門,冒用步某之名!都說葉護大人乃是天下豪傑,可你的部下,卻是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步某斬殺他們,一則,自證清白,二則,也是為葉護大人清理門戶,免得傳出去,被天下人恥笑!」

    「放屁,那些混賬東西根本就不是老子的部下!」柯芝喝道。

    步雲飛暗暗點頭。天寶年間,回紇立國不久,國家體系尚不完備,還沒有名副其實的國家軍隊。葉護名為全**隊首領,其實,能夠直接調動的,只是他作為領主的部族武裝。而回紇九姓各部族的兵將,只聽命於部族首領。戰時,可汗的可徵調各部族兵將,但也只是向部族首領下令,不能直接向部族之下的兵將下令。

    聽柯芝的口氣,對那兩千回紇兵很是不屑。這說明,那兩千回紇兵不是他派出去的,而且,他對那次行動,也是極為不滿。

    「這就奇怪了。」步雲飛明知故問:「葉護大人乃是回紇元帥,全**隊,都是葉護大人的部下,葉護大人如此說,令步某很是費解。」

    「那是登里那王八蛋幹的事,與老子無關!」 柯芝喝道。

    全回紇人都以為,是柯芝徵調人馬,結果全軍覆沒,柯芝有苦難言,如今聽步雲飛也這麼說,柯芝大為惱恨。

    步雲飛心頭豁然開朗,幾句話,就搞明白了事情了來龍去脈。

    事情很清楚了,回紇二太子登里,假借柯芝之名,招攬回紇兵將,替李輔國賣命,事情不濟,又一股腦推到柯芝頭上。

    知道了柯芝與登里之間的矛盾,步雲飛心裡便有了底。

    對於回紇的國情,步雲飛甚至比柯芝還要清楚。他甚至知道,這個柯芝今後還將死在登里的手裡!

    葛勒可汗死後,繼位的將不是大太子柯芝,而是二太子登里!

    步雲飛笑道:「如此說來,葉護大人要殺步某,原來是要替二太子登里報仇雪恨!兩位太子手足情深,步某得罪了二太子,若是死在大太子手裡,卻也應該,步某無話可說。」

    步雲飛明知珂芝與登里勢同水火,卻是故意如此一說,明明就是語帶譏諷,那珂芝聽在耳里,就如同是打翻了油辣鋪,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珂芝氣的滿臉通紅:「放屁!老子憑什麼替那小人報仇!老子恨不能殺了他!」

    步雲飛看看挑逗得差不多了,這才沉聲說道:「葉護大人已經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哪裡還有資格說這種大話!」

    柯芝吃了一驚,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步雲飛指著肩頭上的寶劍,說道:「葉護大人這般待客,步某有話也不敢說啊!」

    柯芝慌忙收劍:「步將軍請坐!」

    那柯芝也不是個棒槌,對於自己的處境,也是有所感知。

    回紇九姓氏回紇國的核心部族,生性強悍,且自由散漫。葛勒可汗性格懦弱,難以駕馭回紇九姓,而登里卻是與回紇各部關係密切,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勢力。柯芝已經預感到了來自登里的威脅,但因為葛勒可汗偏袒登里,柯芝也是無計可施。尤其是這次回紇軍兵敗陝郡,登里將責任一股腦推到柯芝頭上,柯芝難以自辯,若是九姓回紇聯合起來反對柯芝,他別說是想繼位,就是現在的葉護,也做不成。


    所以,聽步雲飛如此一說,柯芝聽出步雲飛話中有話,慌忙放下身段。

    步雲飛卻是淡淡一笑:「葉護大人,我大唐遵循禮法!正所謂無禮法,便無秩序!這是治國公理!京兆尹崔大人官居三品,乃是天子欽差,尚且站著,我步某隻是一個六品官,豈敢落座!」

    柯芝慨然說道:「步將軍所言乃是正理,請崔大人落座!」

    步雲飛這話,貌似是迂腐道學,其實,正是說中了回紇國的弊端。

    回紇立國不久,國家體系草創,尚未建立起真正的國家秩序。雖有官品等級,但散漫慣了的各部族首領,並沒有真正將等級上下秩序放在眼裡,即便是在汗帳中,在可汗面前,也是自由散漫,大呼小叫,更不要說是在葉護面前。這種亂紛紛的局面,長官缺乏威嚴,難以號令部下,可汗的命令,也常常被各部族藐視。這種現象,在二十一世紀,被稱為是「執行力不強」,會誤事。而在公元八世紀,回紇剛剛建立國家體系,這便是致命的弱點。

    上下尊卑便是國家秩序。這在二十一世紀被認為是封建糟粕。但是,在公元八世紀,對於一個在逆境中苦苦掙扎的弱小民族而言,通過上下尊卑秩序,建立起強有力的中央集權,恰恰是一種進步!

    步雲飛深諳其中之道,一語點破回紇的弊端,又給足了崔光遠的面子。

    那柯芝也是個聰明人,當然聽得懂步雲飛的話,急忙命人搬了幾張馬鞍,放在篝火邊。崔光遠和步雲飛落座,崔書全卻是站在崔光遠身後。

    柯芝說道:「崔公子也請入座。」

    崔書全昂然說道:「家父在上,豈敢入座!」

    那崔書全平日裡,在崔光遠面前沒大沒小的,對崔光遠,尊敬一點稱「老爹」,性子上來直接變喊「老東西」。不過,這小子十分機靈,聽步雲飛的口氣,便知是要教訓那不知禮儀的回紇人,所以不敢放肆。

    果然,柯芝見崔書全如此恭敬,心中大為佩服。那回紇諸部最大的問題,就是眼中沒有君臣父子上下尊卑,以至於各自為政,互不統屬,難以形成合力。若是能夠像大唐這樣,建立起禮法秩序,那便是一個巨大的成功。

    崔光遠見柯芝態度緩和,舒了一口氣,滿臉殷勤:「葉護大人,今日崔某前來,是受皇上所託,感謝葉護大人護駕之功。」

    回紇人此來,是應太子李亨之邀弒君謀逆,這層紙不便捅破,所以,崔光遠口口聲聲說珂芝前來護駕。其實,是勸珂芝改弦易張,投向大唐皇帝一邊。

    柯芝當然聽得懂崔光遠的話,卻是冷冷說道:「大唐皇帝拿什麼來謝我?」

    回紇人一向唯利是圖,替人做事,要的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不玩虛的。要投向皇帝一邊,那皇帝就得拿出像樣的東西來。

    崔光遠慌忙說道:「崔某帶來……」

    那崔光遠話說得太過殷勤,反倒讓回紇人看不起,步雲飛急忙打斷了崔光遠的話:「回紇國原本是是我大唐外甥,前來護駕,本是人倫之理。不過,我大唐皇上一向仁慈,念回紇騎兵千里而來,戰馬是要吃料的,步某奉旨,帶來了二十車草料,請葉護大人笑納。」

    「草料!」穆密拓怒道:「你大唐皇帝把我回紇騎兵看成叫花子了!」

    步雲飛冷笑:「舅舅給外甥的禮物,即便是一根草,也是重若千金!既然穆軍師看不起,步某即可將草料帶回,向我皇復命。」

    穆密拓一聲冷笑:「我回紇騎兵千里而來,大唐皇帝不予賞賜,卻要空手求人,這便是大唐的禮儀!」

    步雲飛哈哈大笑:「我大唐皇上並無任何一事相求葉護大人!葉護大人率騎兵不請自到,並非我大唐皇上所請,按說,便是對我大唐的入侵,不但無功,反而有罪,我大唐皇帝沒有興師問罪,已然是寬大,哪裡還有什麼賞賜!」

    柯芝率兩千回紇騎兵,是受太子李亨之邀,前來劫擊大唐皇帝車駕。而崔光遠、步雲飛前來,穆密拓和柯芝想當然地以為,是大唐皇帝知道了李亨的謀劃,來央求他們退兵。既然是這樣,大唐皇帝就該拿出真金白銀來。回紇人之所以答應李亨,派兵前來,無非只是一個「利」字。大唐皇帝也派人來見他們,回紇人卻也不拒,那就看哪邊給的真金白銀多!

    可沒想到,崔光遠和步雲飛卻是帶了二十車材料來!

    穆密拓一聲冷笑:「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可談的!」穆密拓說著,面向柯芝,手腕微微向下一按。

    穆密拓這是暗示柯芝,大唐皇帝兩手空空,而太子給出的價碼,是一座錦繡長安,孰輕孰重,一目了然。殺了崔光遠、步雲飛一行,下定決心,隨太子李亨,擊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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