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美嬌娥
作品:《金天列缺》太陰君御前光膀子。
這還不是最最震撼大庭廣眾之行徑。
戰場上對盟軍主力下死手?
這什麼概念?
奸細啊!
「若非一干奸細戰時偷襲,主君何至於自爆求勝?」
玄鹿重新穿好衣服,「娘娘御下寬容,難免遭受蒙蔽。」
他抄起手:「此事目擊者何止一二。若娘娘心有疑慮,稍稍查證便可知我所言真假。」
殿中良久闃然。
青雪只覺自高台而下的目光空前冰冷。
她支撐不住,跪地俯首。
又是好半晌無話。
只春雪滿空來,觸處似花開。
寒身更寒心。
「我確實因為心懷愧疚,曾對神女多加照拂,不慎給出可乘之機。」
玄鹿神色坦蕩,「我一介草莽,卻也知道私怨之於國恨不過爾爾。若非牽連主君,私底下我任殺任剮。」
區區幾個奸細,卻險些令各族功虧一簣、神明罹難。
誰都咽不下這口惡氣。
遑論睚眥必報如他。
一時殿中唯餘光陰流逝的聲息。
鋒利的語言真如快刀一般。
削下上位者從容三分,平添迷茫一份。
為了照顧堂堂太陰君至尊顏面,大家都明智地沒有多喘氣。
「罷了。」
太嫃闔上雙目,「此事我自會給出交代。」
「都走罷。」
「畫地為牢」驟然失效。
甫一脫困,顧一便領著羽族聖君與自家拽弟麻溜地離開崑崙神界。
北荒雖有未竟之事——
穩妥起見,妖族新君還是將白帝安置到了暘谷。
離光明最近的地方。
與歷久彌新的崑崙群宮比起來,設在暘谷的臨時都城便好似那民居瓦舍一般。
唯一一座三層小樓,還是早年白帝講究,不辭辛苦選材自建的。
至於其他妖族權貴,因著暘谷有禁飛令,又不高興爬樓梯,索性都只築了平房小院湊合。
兩場浩劫,父神隕落,血仇苦戰,早已將妖族磨得沒那麼注重排場體面了。
現下四海八荒時興的風格是諸天大帝式低調舒適簡約。
到得小樓二層,妖族大帝早已靜候多時。
屋內安神香濃郁得簡直能迷暈兩打猛獸。
橦秀鼻尖發癢。
在忍不住打噴嚏之前,他告辭離去。
烈日赫赫,錯落黃金光。
一頭歪在軟榻上的白髮少年即便昏睡,亦是眉頭緊蹙。
漸近的細微腳步聲將其驚醒。
眼睜睜看著對方避之不及,幾可說是「屁滾尿流」,甚至重兵以對——
顧一瞳孔驟擴:「槍?」
待看清少年白大褂前襟上眼熟的軍徽,他雙眉緊鎖,面色微沉。
趙玹搭在扳機上的修長手指微微顫抖。
「執明?」
他努力平復呼吸:「是你?」
顧一平和應道:「是我。」
少年長舒一口氣放鬆下來,隨手將配槍別入腰間。
他這才發現對方白大褂掩映下有兩處傷,即便裹上了重重紗布,仍在不停往外滲血。
「重傷先生的武器十分特別,我拿不準究竟應該如何剔除,」
曇槿見縫插針闡明情況,「正好你回來了,便一道看看吧。」
趙玹十分配合地落座於一側高腳椅上。
他三下五除二拆掉了裹在肩膀、大腿處的紗布。
終於得以近身,顧一這才瞧見堂堂魔神額角密密麻麻的汗珠。
為了防止被對方血液毒得生不如死,他戴上了特製手套。
藉助有限工具仔細探查一番之後,他面色更加凝重。
「你沒有貿然行動是對的,」
他望向妖帝概述情況,「這子彈雖小,卻附有多重可延伸倒鉤,更有一圈尚未探出的微型針頭。我懷疑裡面注滿了神經毒素。」
直給曇槿聽得雲裡霧裡。
他直接問:「可能治?」
顧一頷首:「我需要一名助手。」
「小五,去請塗山婧姑娘。」
他轉頭支使影子一般的拽弟,「要麼北荒,要麼塗山,務必請她速來。」
收到指令,玄鹿當即翻窗而去。
不過兩個時辰。
他便拎著一隻白毛九尾命運的後脖頸踏窗而入。
「一群羽衛追著,我去解釋一下。」
他再度翻窗而出。
九尾落地化為一名姿容絕佳的少女。
甫一看清此女眼熟的輪廓形狀,曇槿眉梢微動。
不太確定。
他又看一眼高腳椅上的白天君。
唔。確有幾分相似。
「婧婧快來,」
顧一親切招手,「這就是我曾跟你提起過的白天君。」
塗山婧下意識定睛一看。
嚯。雖然對方長得跟個老外似的,但五官真就與她差不許多啊。
她當即忍不住笑了:「老顧,你誠不欺我。」
此時不知看出何種端倪,趙玹神情微動。
自上古時候九尾分了家,塗山氏還從未距離實權角色如此之近過。
面見天君級別的大佬合該什麼禮數來著?塗山婧苦苦思索。
要不,咱還是先磕一個吧?畢竟這也是位華夏正神呢。
她正要跪拜叩首,卻聽見老顧喊「別拘禮了,快過來看看」。
看看?看什麼?
再次抬眼仔細一掃,她終於發現不對。
當下也顧不上那許多了,她飛快竄上前:「怎麼回事?!」
「你先看看這傷里是哪種子彈,」
顧一讓出位置:「我離開之前esc還沒發展到這種地步。不敢草率。」
塗山婧接過手套,依言凝神細查。
只消片刻。
她便眉尖緊鎖,面容陰沉。
曇槿見狀不由問:「如何?」
顧忌著兩位重量級大佬在側,塗山婧忍住沒有破口大罵。
沒想到在她離開之後人類科技已經猛進到了這種地步。
真是瘋了!
「如果我沒料錯,這是esc聯盟玄黃基地gkp1748系列的延伸產品。」
努力壓抑情緒,她公事公辦般詢問白髮少年,「如果骨折疼痛級別為十級,天君將如何定義這兩枚微型生化彈造成的疼痛級別?」
趙玹略作思索後給出答案:「骨折的五倍。」
聞言,塗山婧心下已有大致判斷。
「基地慣例是將武器疊代附加疼痛級別成倍遞增,這多半是1748更新五代左右的產品,」
她儘量平心靜氣,「我只有九分把握,按照聯盟的尿性,機會只有一次。」
如暮靄般的煙氣熏繚中,一呼一吸都難以輕快起來。
顧一輕輕「嗯」了一聲:「我明白。」
待做足萬全準備,已是三日之後。
這已是技術有限時代的極限了。
大亮天光之下,纖毫畢現。
顧一自少女微微發抖的柔荑中抽走薄刃。
「還是我來吧,」
他語氣溫柔而堅定,「準備好磁石,婧中尉。」
塗山婧條件反射肅容挺腰,差點行了個軍禮。
好險。她連忙捧起磁石掩飾尷尬。
手術過程十分順利。傷員目前情況穩定。
只是多愁善感的少女不知被火盆中幾許殷紅觸動了哪根神經。
她轉入另一間屋子,迎著窗外夕陽潸然淚下。
顧一原地躊躇片刻。
他最終還是跟到了少女獨自垂泣的那間屋子。
孤男寡女。為了避嫌,他選擇讓門大大敞開。
「這究竟都是為什麼?老顧。」
塗山婧百思不得其解,「大難當前一再救世的神明,究竟為什麼要落在一群自以為是的人渣手裡?」
「我都不敢去想天君究竟經歷了什麼才逃過一劫......最可怕莫過於我也曾是他們的一員,弒神計劃的幫凶......」
她捂臉嗚咽,「我這就是鱷魚的眼淚......」
無風也無月的傍晚。
梨花一枝春帶雨,是那樣純淨悲戚。
顧一很難再繼續沉默下去。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在我失蹤之後,你是一路聽著我的光輝事跡才升到中尉。」
他故作輕鬆地勾了勾嘴角,「我才是誤人子弟的卑劣人渣。你頂多算朵西蘭花,還鱷魚呢。」
說的這是什麼話。塗山婧實在繃不住要笑:「西蘭花什麼鬼?」
顧一微笑著遞出一塊帕子:「鱷魚又是什麼鬼?」
一通將將起草的推心置腹尚未出口,便聽見兩道細微腳步聲。
兩名身量修長的男子一前一後出現在門口。幾步之遙八目相對,此二者皆是盯著他遞帕子的手面色不善。
怎麼跟捉姦似的?
雖為這一可怕錯覺大感荒謬,他還是默默縮回了自己不受待見的爪子。
見到其中一位,塗山婧神色複雜:「你怎麼來了?」
穹沔目光柔和下來:「聽說你被神使請到了暘谷,我擔心就來看看。」
少昊七子凶名在外,擔心實屬正常。
塗山婧卻忍不住陰陽怪氣一把:「那你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穹沔面色微僵。
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問:「怎麼哭了?」
總不能說看到渣男辣眼睛吧?公共場合,塗山婧勉強給對方一點面子。
「天君房裡薰香太沖了。」她拿出帕子擦擦臉,「我過來緩緩。」
這麼一說,也確實很沖。顧一忍笑走向另一位:「主君仍需靜養,借一步說話吧少閣主。」
琴寧緩步跟上。
路過天君寢居時目光不經意掠過窗縫驚鴻一瞥。
曾經的司法閣閣主、如今的妖族大帝單膝跪地,正專注於白髮少年靜謐睡顏。
風吹過那潔白的廣袖,使其落花一般委頓在地,與幾乎同色的髮絲糾纏交疊在一處。箇中繾綣微妙,著實曖昧難言。
他心中駭浪起伏,卻面色如常淡然而過。
兜兜轉轉,最終尋了根英年早逝的橫木坐下。
至陽之地,花盛開得總是比尋常地界更早一些。五彩繽紛的花骨朵們夾雜在鬱鬱蔥蔥的灌木之間,好似星子一般。
顧一先是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而後他弓著腰單手托腮:「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琴寧漫不經心戲謔道:「我看你很閒。」
「我哪裡閒了?!」顧一瞠目結舌欲哭無淚,「連軸轉得都快累死了好伐?」
「再累不也有空哄小姑娘?」琴寧眼角隱隱流露嫌棄,「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南冥大公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伺候過天君居然還敢朝三暮四,實在令他不齒。
「好不好相與干我何事?」
顧一抄起手,「我只知道塗山婧是個品行高潔的好姑娘,可不是一般爛葉菜能配得上的。」
這說法倒是稀奇。外界流言多是暗指塗山氏有意高攀。
琴寧發現了華點:「爛葉菜?」
顧一「嗯」了一聲:「我們人間有句俗話:男人不自愛,就像爛葉菜。」
爛葉菜之間還有鄙視鏈?琴寧冷冷發笑:「那你是什麼?西蘭花?」
顧一嘆息著雙手捧臉:「我只是一顆爹不疼娘不愛的小白菜。」
不確定對方是否存心內涵。琴寧一時沒好接著諷刺。
枯坐無言半晌,他才問:「那白天君此番究竟傷勢如何?」
「靠!」
顧一險些一蹦三尺高,「把這茬給忘了!」
琴寧一驚之下只得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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