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收養

作品:《逆徒,我是你師父!

    「皇舅舅,我才十六歲,怎麼照顧一個小孩兒啊?!」裴棄震驚地從金絲攢鳳紫檀木椅上彈起來。

    他口中的小孩兒正是旁邊一襲素布白衣的秦敘,那素衣有些短了,他的手腕有一大截都露在外面,看著比衣裳還要白,只是露出的半邊臉看著很是乖巧。

    他站在那裡,看到的人心裡就剩下「孤苦伶仃」四個字。

    裴棄想,秦敘孤苦伶仃關他什麼事。

    順德帝揉了揉裴棄的腦袋,「朕想著小輩之中,只有你身份最為尊貴,能照顧秦敘一二,也算是皇室對秦家滿門戰死的體恤。」

    裴棄乾笑,「舅舅,後宮的娘娘們比我合適。」

    順德帝直接拒絕,「不行。」

    「那憑什麼要我養,秦家的女眷呢?」裴棄少年心性,只當這是他舅舅為了管束他想出來的法子。

    問完這句話,御書房裡幾近無聲。

    裴棄看著到了秦敘抬起的頭,和他眼底的紅。

    裴棄覺得自己可能說錯話了,喉嚨一陣發緊。

    順德帝眼神晦暗,「三個月前,秦家滿門為了把匈奴拒守在陰山之外,滿門戰死,包括秦家女眷。」

    裴棄這回連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語調緩和些,問,「那他多大了……」

    「陛下,我不用裴郡王照顧。」秦敘突然出聲,聲音冰冷,像是北境的風越過了陰山,直抵盛夏的上京城。

    順德帝一聽裴棄這話就知道有戲,趕緊道,「他將將十四,比你小上兩歲,可以跟你做個伴玩。」

    秦敘的話被所有人忽略,他抿了下嘴,抱著他的佩劍站在一旁垂著頭。

    裴棄眼神止不住地打量著他,秦敘身上像是罩著一層看不見的東西,把他和外界隔絕開來。

    「那你以後就住在我府上吧。」裴棄說,反正就是多雙筷子的事情,我裴小郡王家大業大,還愁這個?

    秦敘猛然抬起頭,「我不去,我有家。」

    裴棄差點炸毛,想說,你要是還有家,我就不會在這裡看到你!

    「你說什麼?」裴棄磨牙,拎著領子扇風,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秦敘抬起頭,眼眶通紅,還是重複那一句話,「我不去,我有家,我不用你養我。」

    裴小郡王要炸了,他看向順德帝的目光滿是幽怨,一屁股坐在旁邊金絲攢鳳紫檀木椅上。

    「舅舅,你聽到了啊,我可是問了他兩次,他都不去!」

    順德帝轉頭,也有些不痛快,「你方才怎麼答應我的?」

    「但他也只有十六歲。」秦敘轉頭看著裴棄,一臉的不相信。

    裴棄一口氣差點沒有上來,放下茶盞,手指顫抖地指著秦敘,「你,你個……你個……」

    你了半天,他還是把「逆子」二字憋了回去。

    為國征戰的人要尊敬,裴小郡王一向愛恨分明。

    順德帝搖頭,「長公主和駙馬六年前南征殉國,他一個幼子,朕又常在宮中,哪裡能照顧得到他,他就是自己過來的,所以讓你去他那裡,朕放心。」


    意思就是這是他走過的路,有他在萬事都要順利些。

    秦敘沒有說話,他看著裴棄聽到順德帝的話後,眼皮半垂著看地面,與剛剛進來時那個鮮活明快的少年郎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裴棄也沒有,順德帝方才說的長公主和駙馬就是他的父母,現在的秦敘也確實很像當初的自己,但他剛剛拒絕了自己,他絕不會給秦敘好臉色看!

    「好。」秦敘終於鬆了口,結果他又來了一句,「但我不去別的地方。我有家。」

    裴棄倏爾笑了,但這個笑更像是嘲弄,「愛來不來,孤身一人守著的地方叫什麼家。」

    秦敘想要反駁,卻被這話生生梗在喉嚨上。

    「裴棄。」順德帝出聲訓斥他,「你府上也住久了,正好去別的地方解解悶,定國公府就很不錯,你去那邊正好把秦府打理一番。」

    「不去。」裴棄張嘴吐出兩個字。

    順德帝感覺自己嘴邊要長燎泡了,但這是姐姐唯一的孩子,他在心底默念,不能發火不能發火。

    秦敘也說,「我不用他看顧,我自己能行。」

    順德帝走到他面前,聲音冷了些,「你自己能行?你這話是要把朕置於何地?以後朕百年歸天之後如何與你父母交代?」

    他這話說得重,秦敘不敢反駁,只是跪在了地上。

    裴棄懶懶地抬眼,沒骨頭似的倒在椅子裡,「舅舅,給他打理府上,您這是拿我當苦力使喚啊,不給點甜頭?」

    順德帝見他答應了下來,神色緩和了不少,點點頭說,「俸祿翻一倍。」

    他疼裴棄不只是因為皇姐,更是他懂事,知道進退,像是給他掛個閒職,他就老老實實拿俸祿,從來不折騰人家府衙里的正經官員。

    裴棄可有可無地點點頭,然後指著秦敘道,「他一身刺,看著就不服管教,他拜我為師,我就答應跟著他去定國公府。」

    順德帝微微蹙眉,真是夸不得!他一句不妥尚未出口,秦敘就低頭了,「師父。」

    兩人都震驚了。

    還是順德帝先反應過來了,「好,好好好。就是要這樣聽話。」

    裴棄低聲咕噥了一句,麻煩。

    說完直接起身出了御書房,也不跟順德帝道別,秦敘匆匆行禮之後也跟著他離去。

    秦敘坐在裴棄的大馬車裡,抱著自己的劍,努力不讓自己隨著車子搖晃。

    對面的裴棄就沒有這麼規矩了,他還是一副懶散的模樣靠在美人榻上,中間的小茶几上放著一銅盒的冰解暑,上面還冰鎮著酒水。

    秦敘打量著銅盆,上面紋飾繁複,與茶几四個角相對的地方還有一叢竹子,碧色不絕,煞是漂亮。

    「真是奢靡無度。」

    「奢靡怎麼了,又沒花你家的錢。」裴棄冷哼一聲。

    秦敘這才發現自己不自覺說了出來,梗著脖子,「哦。」

    裴棄心裡其實不大痛快,他一點兒都不想管秦敘。

    憑什麼秦敘就碰上了好時候,有人庇護。

    他裴棄卻只能自己一個人慢慢趟渾水,他才不願意救人於水火,他就要看著秦敘在泥濘里掙扎,最好和當初的他一模一樣!

    秦敘不是不願意做他的徒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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