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不好了？」

    春去秋來，梅淺的長輩中也就剩下了韓氏。

    初登女帝，梅淺忙碌之餘忽然聽見身邊的人說今日威勇伯家中常請太醫。

    梅淺心中隱隱猜到了什麼，便找來了梅石頭，果然得到了韓氏的身子骨也不太好了。

    「倒也不是無藥可治，只是太醫說娘需要多多進補，可是她近來病重也不願吃東西。

    有時候病的厲害時稀里糊塗說著要是烤肉、烤鳥蛋、糕餅什麼的，但是等廚子做好了，她精神頭恢復了些，她又不樂意吃了。」

    「烤鳥蛋？」

    梅淺若有所思。

    「大哥，不如你和嫂子親自做些食物給大伯娘吧？」

    「啊？」

    梅石頭聽了有些傻眼，猶豫道：「可、可是我和翠兒做飯都很難吃」

    梅石頭依舊記得自己小時候家裡那些家常菜奇奇怪怪的口味。

    「奶在世的時候說過，家裡除了我以外做飯都很難吃，包括爺爺、爹爹還有大伯。」

    梅淺回憶起過去，臉上滿滿的懷念。

    「大伯娘念叨的這些吃食，烤鳥蛋什麼的，多少年都沒吃了吧？」

    「啊，是。」梅石頭點頭確是如此。

    「能和烤鳥蛋一起出現的其他食物，你又怎麼知道會不會也是大伯娘曾經吃烤鳥蛋的時候一起吃過的呢？

    那糕餅，可能麻煩些，大哥你派人回咱們家鄉那邊找找有沒有做這些點心許多年的那種廚子，說不得大伯娘身子骨就好了呢？」

    梅淺的見意梅石頭豁然開朗，匆匆告別梅淺之後便轉身出了宮。

    ···

    「今天去鎮子上賣了野豬，恰好看見那賣酸棗糕餅的，這些日子你懷著孕辛苦，特地買給你的。」

    別人都說這村尾的老梅家條件不好，病懨懨的梅老頭，潑辣的梅老太，兩個兒子一年到頭忙個不停是個勤快的，但是全給梅老頭買藥吃了。

    當初梅大虎上門提親的時候，韓二丫都怕她娘拒絕這門親事。

    韓二丫知道自己這樣的上限也夠不到哪去，要是漂亮點，她老子娘也不會將她留到十八也沒找人家。

    條件好的，看不上她，更看不上她家這群破皮無賴。

    條件差的，她家裡人看不上，彩禮怕也拿不出幾個子兒來。

    可是，連她也沒想到，她娘開口說四兩，沒想到梅家答應了。

    不過她娘本來還想反悔，卻不料在提嫁妝的時候，他們梅家特地找了他們村子裡的村長過來作見證的。

    他們家也沒法反悔。

    就算她什麼都沒帶回去，婆家也不曾虧待。

    家裡過得雖然清苦，卻也沒外面說的那麼不堪。

    懷孕之後，她更是每兩天能多吃個雞蛋出。

    而且，她相公只要出去打獵，回來的時候也會帶些吃食給她。

    婆婆知道，卻從來也不說些什麼。

    「這個不便宜吧？」

    看著顏色陳琥珀色的糕點，韓氏有些緊張，抬頭看向梅大虎便問道：「爹的藥買了麼？」

    「你放心，買了。除了野豬，我多打了一隻兔子」

    梅大虎小聲說著，之後將懷裡一個韓氏以前為他縫的不甚美觀的錢袋子遞給了韓氏。

    「這裡還有半吊錢，你收好。」

    「好。」

    韓氏笑著將錢袋子拿著，但是心中又有些擔心，道：「萬一娘」

    「沒事，我娘知道我和二弟存私房錢」

    只要定期給足了公里的錢，多出來的，他娘是不管的。

    畢竟有了自己的小家庭，那心也就分成了兩半。

    「二叔也存私房？」

    韓氏有些驚訝，她記得她二叔還沒成親呢，年紀不大不少心思？

    「不存私房，怎麼去見自己喜歡的人呢？」

    韓大虎仔細的用水盆里的手洗乾淨了手，將糕餅遞到韓氏嘴邊，小聲和韓氏說著自己發現的事情：「二弟怕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呀？真的假的？那我豈不是很快就要有唔。」

    妯娌二字還沒開口，嘴裡已經被塞了糕餅。

    韓氏嗔了眼梅大虎，又聽梅大虎道：「不過估計娘那關不好過。」

    「咋？喜歡哪家的小娘子，婆婆不喜歡？」

    韓氏好奇看向梅大虎，但是深知自己媳婦藏不住心事的性子，梅大虎也沒有告訴韓氏，隨便撿著兩個話題就給搪塞了過去。

    「等孩子出生了，我再帶你去山上吃烤肉吧~」

    「好！」

    ···

    「大虎哥？」

    「大虎哥？」

    梅石頭尷尬的端上黑黢黢的烤肉。

    雖然他自己嘗過了沒有糊，只是煙熏得有些厲害，也沒有拉肚子，這才敢端上來，但是端來之後他就有些後悔了。

    這一盤子裡的食物，梅石頭只覺得也就那盤子有些酸倒牙的酸棗糕餅能吃了。

    可是他剛放下食物，忽然聽見他老娘對著自己喊他父親的名字時候，梅石頭有些不知所措。

    「趁、趁熱吃吧，再不吃，就冷了。」

    梅石頭含糊的應了一句，只是沒想到這一次多日不怎麼進食的韓氏居然主動吃起了東西。

    拿起酸棗糕餅，吃進去一口梅石頭便看見韓氏忽然落淚了。

    吃完糕餅，韓氏又吃起了烤鳥蛋和烤肉，雖然梅石頭還是不放心讓廚子給自己調了一碗酸汁水，留著給韓氏吃不下去當蘸料的。

    可是從頭到尾他都沒見自己親娘蘸上一塊料汁。

    相反，這麼難吃的食物韓氏像是吃到了什麼山珍海味一般仔仔細細將盤子裡的食物全都吃完了。

    就在梅石頭高興的時候，他老娘好像精神頭也漸漸的好了起來，也認得人了。

    看清自己的第一句話便是：「你的烤鳥蛋和烤肉做的比你爹難吃多了。」

    梅石頭：「」

    都吃完了還好意思說這些？

    「你爹的烤鳥蛋焦而不糊，烤肉外焦里嫩不像你，里里外外一樣柴得費牙口。」

    梅石頭：「」

    他雖然快記不得他爹烤肉究竟是什麼樣的，但是他可敢肯定沒有他娘說的這麼好吃。

    他記憶里還有小時候偷偷被他爹投餵到拉肚子竄稀，他奶拿著棒槌滿院子追著他爹打的場景。

    似乎，在他娘的記憶里，他爹幹什麼都是極好的。

    那年，他老娘的八十大壽也是十分的熱鬧。

    又過了數年，韓氏彌留之際又吃不下東西了，不過這次她不再強求什麼了。

    迴光返照的時候，叮囑了自己要和梅大虎埋在一塊的同時，又補了一句：

    「兒啊，以後貢品還是放點好吃的了，別你親手做了，怪難吃的回頭讓你爹誤會這是我教的那就不好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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