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痴情農女,偏愛書生

作品:《芸姐的愛情故事

    我也納悶:芸姐雖然人長得漂亮,如花似玉,能歌善舞,但是,她畢竟是個農家女孩,況且不識字,家境也不好,親戚中也沒有什麼人當大幹部做後台,可以吹她捧她提拔她的,因此很難有機會被推薦提干。她眼光真的那麼高嗎?媒人介紹的對象真的都那麼差嗎?爛嗎?為什麼說媒的那麼多,還有不少幹部子弟,一個個她都不同意?有幾個我是了解的,條件還不錯,人品也並不像她說的那麼差,那麼壞。到底為什麼?除了她說的,一定另有原因。

    心裡有疑問就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我和她的關係這樣鐵,還用得著藏著掖著、那麼客氣嗎?我抓住機會背後細細一問,你說為什麼?原來她愛上我的同鄉同班同學、在縣城讀高中的王小峰了。我有些驚詫:他們兩家住的並不近,而且一個上學,一個務農,見面的機會並不多;即使村里、田裡偶爾碰面,不期而遇,也不過打個招呼,很少說話。在我看來,更重要的是兩個人性情不合:芸姐是個感情外露、熱情洋溢、多情多意的人;王小峰性格有些孤僻,平時少言寡語,工於心計,感情不輕易表露,即使喜歡一個人,也只不過暗中多看她幾眼,把話悶在心裡。比如他對我,應該說是很喜歡的,但是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說過一個喜字,因為他知道我們兩個的家境相差太大,我也不喜歡他,根本不可能,他卻不願意放棄,總是偷偷地看我,聽我說話,讓我很厭煩,甚至有些看不起他。不知芸姐那樣一個能歌善舞的文藝才女怎麼會喜歡上他?於是我問:

    「你怎麼會愛上他?他爺爺活著的時候,可是挨過批鬥的!」我總覺得芸姐和王小峰不合適,便找理由表示反對。

    「他爺爺歸他爺爺,他歸他。再說,他爺爺已經死了,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改革開放,不講究那些了。王小峰高中畢業,照樣考大學,將來當幹部。」芸姐經常在鄉里村里演出文藝節目,搞宣傳活動,她是懂得國家當前的方針政策的。

    這時我才感覺自己的話有些不合時宜、跟不上形勢了。我只是覺得不能理解芸姐的愛情。於是又找理由說:

    「就算那些現在不講究了,再說,你們兩個的性格特點完全不同,以後很難相處的!你們宣傳隊那麼多文藝骨幹,認真挑揀一個有才能、有背景的,也比他高強。現在搞文藝的可吃香了!你看那些明星,唱一首歌都上萬塊!」我毫不客氣地說出我的看法。

    「我不想在宣傳隊裡找。我就喜歡王小峰這樣的,別的都不喜歡。」芸姐的回答直截了當。

    「你喜歡他,也該有點理由呀。人們不是常說嗎,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喜歡他,總得有點原因、理由啊!」

    「喜歡就是喜歡,從心裡喜歡,日裡夜裡,每時每刻都喜歡。沒有理由。」

    「就這麼簡單嗎?不會就這麼簡單吧?」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一點理由,不過,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就喜歡上他。」芸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我不相信,不依不饒,繼續再追問,芸姐終於說出實情。

    她說王小峰人材好,有學問,有理想,又肯努力追求,不怕苦,不畏難,有志氣,有韌勁。不像那些幹部子弟,只圖享樂,不求上進,成天只會誇耀他們家庭如何富有,老子娘如何有權有勢;其實他們自己,不學無術,一無所長,百無一用,一肚子青菜屎。芸姐不再羞澀,說起王小峰面色紅潤,神采飛揚,滔滔不絕,十分中意,且十分崇拜。在我面前,她毫不掩飾對王小峰的喜愛和痴情。

    說起王小峰,我自然比芸姐了解得深透。我和他同一個村莊住著不說,而且自幼一起上學,從小學到高中,一直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級,有一年還曾經同一張課桌學習。他小時候瘦弱多病,不愛活動,同學們都叫他「病公雞」。儘管如此,卻一點沒有影響他身體長高,到了初中開始猛長,三年之間長成個瘦高個,細細長長的,足有一米八十。細長的腿,細長的脖子。於是,我又開始叫他「青竹竿」。不過臉型倒是長得很好看,小白臉,方方圓圓的,屬於人們喜歡的那種臉蛋。眼睛不算大,卻很晶亮,經常忽閃忽閃地閃著幽幽的光芒。頭髮留得很長,一年難得理幾次,幾乎蓋住眼睛;所以他常常偷著看我,卻不易被發現。學習勤奮努力,不怕艱苦,成績也較好,在班上算得上優等生。他雖然沒有明說,卻暗暗用功,一年四季,風霜雨雪,勤學不輟,立志考上大學,光耀門庭,出人頭地。只是家境不太好,他爺爺活著的時候經常挨批鬥。現在他爺爺奶奶都死了,家裡只剩下父母親和他三口人。幹活的人少,收入也少,而王小峰離家進城上學花費大,所以經濟情況依然不好。他經常為學費、生活費擔憂、發愁,卻又不肯向同學張口求借。有一次他飯票吃完了,竟然餓了一兩頓,直到他父親送錢來。他不愛說話,沉默寡言,喜歡單獨行動,操場邊,樹林裡,常看見他孤獨的身影。對於別人的勸說,他很難聽得進,依然我行我素,有些桀驁不群。但他只是刻苦自己,絕不惹事生非,招人反對。

    仔細想想,芸姐愛上王小峰也在情理之中:美人愛才子嘛。於是我對芸姐說:「喜歡他,就托人去說媒呀,別叫人搶了去。」芸姐卻搖搖頭,說她媽曾經和王小峰的媽媽吵過架,因此兩家一向不合,關係緊張,她父母親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更不會主動請媒人去他家說媒,因為這等於她家向王家低頭認錯。我說既然這樣那就算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怕是很難有好結果。芸姐堅決不同意,說:「不行,我心裡只有他,總也放不下。」我說:「那怎麼辦?只好避開你父母,自己托人去說媒,反正村里人你都熟悉,也都喜歡你;還有你在文藝宣傳隊的那些好姐妹,挑一個和王小峰家關係好的,能說進話的去說,以你的條件,一說准成!」芸姐還是搖頭,說:「更不行。一來,避開我父母親去說媒,沒有人願意當這個媒人的,即使宣傳隊的姐妹,她們知道我兩家這種關係,也不會去說的;因為他們都怕得罪我父母親,挨罵,吃力不討好。二來,兩家關係本來就不好,如今王小峰父母見兒子上了高中,成績又好,眼看要考大學,自以為門檻高了;而我家,連個初中畢業生也沒有,就更加看不起我家,即使請了別人說媒,也很難成功。」我再也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好無奈地搖搖頭說:

    「既然如此,那就暫時等一等,等你們兩家的關係緩和一些再說。都是一個村莊的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誰家不用著誰家?免不了今天你幫我,明天我幫你,說不定哪一天兩家就和好了。」

    「那要等到驢年馬月?眼看他就要考大學了,他要是考上大學,這事情就徹底完了,就算有人去說媒,他家也絕不會同意的。」

    「這也是實話,不能再拖。那托誰去說呢?你可有合適的人選?」

    芸姐搖搖頭,也沉默了,無限惆悵又很不甘心的樣子。我看了,覺得好笑,又不能理解:芸姐這樣一個經常登台演戲說唱的風流人物,愛上一個窮書生,竟然這麼為難憂心,真是「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我忍受不了這種寂靜沉默場面,就開玩笑逗她開心:

    「愁什麼?有你這樣一朵鮮花,還怕找不著他那樣一泡牛糞!」

    芸姐終於被我逗笑了,但笑得很勉強,而且並不開心。我很尷尬,只好停住開玩笑,輕輕嘆了口氣,看著芸姐,陪著她一起無語靜坐。

    芸姐沉思了一會,突然拉住我問:

    「妹,你說,姐對你怎麼樣?


    「好啊,比親姐姐還要親。」

    「那好,姐想托你辦件事行嗎?」

    「願意效勞。請講!」

    「你去給我做回媒人,怎麼樣?」

    「我?做給你媒人?不行,不行。我是個女孩,又是個女學生,至今我自己連對象還沒有,怎麼能給你說媒、做媒人?羞死人了!」

    芸姐不高興了,說:

    「剛才還說願意效勞,轉眼就不認賬了;是不是你也看上王小峰了?」

    「我?看上他?我怎麼會看上他呢?不,他怎麼會看上我呢?一個高粱杆,一個南瓜秧,不是一路貨,根本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無論我跟了他,還是他跟了我,都是受罪!」

    「那就好。既然你沒有看上他,我就放心了。告訴你,姐可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地看上他了,白天黑夜裡都想著他,一心想嫁給他做媳婦。一定請你給姐姐做這個媒人,拜託拜託了!」

    「你叫我怎麼去說?一個人跑到他家去,找著他爹媽,說芸姐愛上你們兒子了,要嫁給他家作媳婦,問他們同不同意?——不行不行,我從來沒有做過媒人,實在張不開嘴。」

    「錯了!你理解錯了!誰叫你到他家找他爹媽說媒了?我們兩家大人不和,去他家找他爹媽說,肯定不行!別說你沒有當過媒人,就是當過媒人,也說不成。我反覆考慮過了,你雖然沒有當過媒人,但是,你有比他們當媒人的更大更強的優勢,就憑這一點,他們說不成,就你能說成!」

    「什麼什麼,我有比他們當媒人的更大更強的優勢,就憑這一點,他們說不成,就我能說成。我有什麼優勢?我怎麼不知道?」

    「當然有。你不是和王小峰是同班同學嗎?你們不是天天都能見面嗎?你只要瞅著王小峰沒事的時候,單獨把他叫到一邊,悄悄地給他說明我的心意,看他什麼個態度;如果他同意,或者沒有太大的意見,下面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我自己來做。」

    「他要是一口回絕了,那怎麼辦?」我想了想,還是不願意當這個媒人,不是不願幫芸姐的忙,實在是這樣的話,我對王小峰那樣怪癖的人,難於啟齒。

    芸姐聽了,臉色一寒,隨即又說:

    「真是那樣,我也不怨你,只怨姐姐沒有這個福氣,我也就死心了。今後,隨便找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把自己嫁出去,這輩子就算了,姐就再沒有妄想了,也就不再麻煩你了。」

    芸姐說著說著竟溢出眼淚來。我見她說得動情,可憐,看來她是真的愛上了王小峰,動了真感情了,心裡很同情她的一片痴心,也跟著難過起來。心想,你別看王小峰長得像個青竹竿,他喜歡好看的女孩,芸姐人長得俊秀,又能歌善舞,他一定喜歡。他要是愛上芸姐,也免得經常偷偷看我,叫我厭煩。於是我勉為其難,答應芸姐去找王小峰談談:

    「如果就是傳個話,這事我能做。」

    「也不能就是傳個話,對於我的優勢,我對他的喜歡,你也多說幾句。」

    」這個,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你,就會盡力說服王小峰接受你的。萬一他不同意,我再給你介紹別的男同學,我們班上好的男生多著呢。這年頭,賺大錢的,當大官大款的,尊貴,難求,識幾個字的窮學生,沒那麼高貴,說不定有的人見你像一朵鮮花,又能歌善舞,還求之不得呢。」我故意逗芸姐開心。

    「誰要你說別的男同學了?姐只看中王小峰一個,只叫你說他一個!」

    「好,那我就只說王小峰一個。看來你是非他不嫁了?」

    芸姐點點頭,隨機笑了,說:「知道我的心意就好。」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成人之美。回到學校,我考慮再三,只得相機去找王小峰。——同班同學,天天在一起,談話本來是很容易的事,可是做媒人,談這種事,卻是頭一回,讓我頗費周折,頗動腦筋,幾次看見王小峰,話到嘴邊,又覺得難於啟齒,到底咽了回去。可是,已經答應人家的事怎麼能反悔呢?何況芸姐又是我最好的姐妹,閨中密友,再為難也要干。為朋友兩肋插刀,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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