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千神宴

作品:《艷臣

    京城最繁華的長安街上,人潮湧動,鑼鼓喧天。

    今日是帝君生辰,照例全城要舉辦三天千神宴,以最熱鬧非凡的場面和慶典,敬謝天地,撫慰百姓。

    千神宴謝千神,同喜同賀。

    這規矩是三年前立下的,剛開始只是官府應時應節地舉辦一些市集,漸漸地,各地的商販老闆也過來湊熱鬧,等到了第三年,千神宴儼然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節日,士農工商,各有各的慶祝,各有各的花樣。

    最有趣的莫過於「賽神仙」。

    街上隨處可見衣著華麗,打扮奇異的各路「賽神仙」,他們被高高抬起,在人群中展示遊走,引來大家的好奇張望,歡聲笑語。偶爾還能見到幾個番邦異族打扮的西域男女,成群結隊地牽著駱駝和駿馬,大家從四面八方而來,趕在這一天在京城喜樂歡慶。

    如今,天橋下說書地,最擅長的故事就是擒王記。他們把衛漓的種種惡行虛構成一出跌宕起伏的故事,又擬寫一個少年英雄,講他如何鬥智鬥勇,最終斬下王爺的狗頭,成為一代忠臣猛將。

    故事明明都是編的,讀者卻是百聽不厭。

    許知淮深居內宮,不宜拋頭露面,她為了聽這個故事,特意派人請了一位盲眼的說書人進宮來說故事。

    朱卿若還擔心母后聽了這些會回憶起從前,內心鬱悶傷感,沒想到母后聽到一半就開始抿唇微笑,笑容風輕雲淡,仿佛聽的是別人的事。

    故事說完了,說書先生得了賞,又被糊裡糊塗地送出宮外。

    朱卿若與母后一處喝茶,見她眉眼溫和,柔聲問道:「母后都不在意了嗎?那些故事,終究不好。」

    許知淮抬眸看向女兒,含笑搖頭:「故事只是故事罷了。過去的事還較什麼真呢。如今我聽著也覺得有趣,當個樂了。」

    朱卿若莞爾一笑:「母后心胸寬闊,兒臣很是佩服。」

    「陛下今兒有心了,平日裡忙著政務,一日三餐都不能按時用,今兒卻陪著我聽了一個時辰的書,身子也乏了,不如去西暖閣躺躺。」

    朱卿若含笑搖頭,起身道:「兒臣還要同苗大人議事,今年的科舉要從嚴,往年徇私舞弊的人,兒臣也不能輕易縱容了。」

    許知淮一臉心疼:「陛下著實辛苦了。這花錢買官的風氣,歷朝歷代,屢禁不止,恐怕三五年也未必結算得清。」

    朱卿若也知輕重緩急:「兒臣這些年敦促各州各郡興辦學堂,就是為了培養棟樑之才,納新除舊,本應如此。這是一盤大局,兒臣會步步求穩。」

    許知淮見女兒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有光,英氣勃發,心中倍感欣慰:「陛下心懷天下,我心甚慰。」

    「母后快少夸幾句吧,兒臣可不敢居功自傲。」

    朱卿若說完綻放笑顏,褪去三分英氣,多了幾分少女的嬌羞之美。

    許知淮捨不得她走,牽著她的手,送她走出宮門。

    須臾,挺著大肚子的錦嫿匆匆趕來,才跨過門檻,就聽許知淮輕斥道:「你可當心些吧。」

    眼看著就要足月生產的人了,還是執拗不肯休息。

    錦嫿沒見到陛下,眼神有些失落,指指托盤上的點心,意思說陛下還沒嘗過這些好吃的。

    許知淮笑著嗔她一眼,揮手示意宮婢們扶她坐好:「陛下不是小孩子了,一口點心而已,回頭補上也無妨。倒是你越來越不聽話了,我怎麼同你說的,你已經不是宮中的嬤嬤了,你是校尉夫人,你來宮中是享福待產的,不是來當差的。回頭有什麼閃失,齊校尉來討說法,我這個太后還怎麼當。」


    錦嫿不好意思地低頭一笑,扶著肚子,穩穩坐下。

    錦嫿出嫁兩年,快三十才得了這孩子。她的婚事是許知淮一手張羅的,選了內廷衛之中最耿直的,人稱木頭的齊越。

    齊越是朱卿若近身侍衛中,最年長的一個,也是老人兒了。

    齊越比錦嫿小几歲,兩人算不上有多般配,在宮中低頭不見抬頭見,漸漸暗生情愫。

    許知淮曾問過齊越,為什麼看中錦嫿,是不是因為她是陛下身邊的紅人,因為她的身份和地位。

    齊越搖頭,坦誠道:「不瞞娘娘,卑職覺得錦嫿這人有些傻氣,錦嫿為了陛下付出青春年華,她把陛下照顧長大了,自己卻成了老姑娘。卑職覺得她傻透了,可臣也敬佩她,敬佩她這顆心。」

    許知淮心中動容,鄭重其事道:「傻人有傻福。哀家把錦嫿交給你了,你不可負她,不可騙她,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錦嫿的肚子看著比尋常人大了些,文太醫說是雙生子的緣故。

    許知淮擔心得很,特意命她在宮中養胎,等出了月子再回府靜養。

    文子軒掌管太醫院,沐秀婉也得了誥命夫人的名號,可隨時進宮走動。

    沐秀婉帶著兩個兒子一起過來請安,繼子文寧肅和次子文寧遠。

    兩個孩子感情頗深,文寧肅性情內斂,文寧遠性情活潑,正好互補。

    沐秀婉做母親是溫和慈祥的,兩個孩子和她都很親,尤其是繼子文寧肅。

    許知淮如今也是做長輩的人了,免不了要過問他們的功課,順便提起他們的父親:「文太醫掌管太醫院,往後你們自然也要追隨他做事,前途無量。」

    文寧肅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眼神有光,而文寧遠只是笑得開朗,顯然對前程仕途還無野心。

    沐秀婉給錦嫿的孩子做了好幾件小衣,連冬天的小襖子都做了。

    許知淮含笑道:「看看咱們婉兒這雙巧手,回頭我得賜她個金扳指。」

    宮中的千神宴上,數十名內廷衛換上金甲,帶上描繪華麗的面具上演劍舞,威風凜凜,震驚全場。

    大臣們看得入神,也看得心驚。

    年少的君主,看似柔弱,卻不可小覷。她身旁雍容華貴的太后,更是美得不像話,歲月未在她姣好的容顏上增添痕跡,只讓那雙眼更犀利了,仿佛能看穿一切。

    鼓點從容停下的那一刻,內廷衛整整齊齊叩拜陛下。

    朱卿若以茶代酒,聲音清脆道:「朕今日也百臣同賀千神宴,爽心悅目,希望諸位愛卿都能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臣等恭祝陛下福體安康,千歲萬年。」

    朱卿若雙眼炯炯有神,長發束冠,頗有英氣,遠遠看去更像是個俊逸明朗的少年郎。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見對面的內廷衛之中,唯有一人穿了件月白素袍,瘦瘦的,動作利落,上前行禮。

    待他摘下面具,赫然露出秦牧的臉,他的眉眼輪廓深刻了許多,人也黑了,唯獨看她的眼神沒變,透著明朗熱切的真摯和沉甸積累的希冀。

    三年,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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