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她從未離開過村莊

作品:《神燼道家女

    師父的符籙典里記載著各類妖鬼異事的化解之法和符咒圖解。

    舒燼從第一面細細翻看,但是由于美人屍沒有記載,這裡也就找不到應對之法。

    合上符籙典,舒燼用手臂枕著腦袋琢磨著山裡的美人屍應該怎麼處置最為穩妥。

    從前師父在時只教過自己三符一咒,這符籙典上的法咒和符籙自己大多聞所未聞,就連師父也沒使用過。

    師父說,世生萬物,萬物有靈。

    大多符籙法咒不顧生靈太為狠毒,所以師父只教給自己這三符一咒,他說學會這些足矣了。

    「世生萬物,萬物有靈。」

    舒燼默念師父曾經說過的話,腦海中捕捉住了那靈光一閃。

    「陰陽符!往生咒!」

    美人屍也曾為人,身體千年不腐但是靈魂困於屍身難以解脫,最好的方法就是超度。

    靈魂早在千年前就已經死去,秘術卻困住她的身體讓她如傀儡一樣半死不活。

    可是,陰陽符困住屍身再往生咒超度,真的可以做到度化千年女屍嗎?

    這個方法按說是可行的,但是對於施展過秘術的千年女屍,舒燼心裡沒底。

    好在是美人屍藏在深山裡,山上又封了路暫時不會有什麼威脅。

    目前來說,準備時間很充足。美人屍的事情暫且可以放一放,徐念念的事情卻是不得不思量的。

    徐念念死了,死在了沒人知道的地方和沒人知道的時間裡。

    甚至現在連想要通知她的死亡的時間都那麼的不合時宜需要斟酌。

    記憶里那個溫軟的女孩,意外或者自戕又或者她被誰又以什麼樣的方式殺死在了無人知曉的地方。

    一股濃重的哀傷就如同這個黑的讓人透不過氣的黑夜一樣緊緊包裹著舒燼。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離家出走的孕婦,無人知曉的老公。

    徐念念孩子的爸爸沒人知道也沒人見過,村上的人不知道很正常,不好聽的話徐家自然是不會往外說,但是徐志書作為愛女如命的父親。

    他絲毫不知道徐念念男朋友是誰,這似乎不太可能。

    可徐志書言辭鑿鑿的表明徐念念沒有告訴她孩子的父親,並不像知道卻不願意說出來的樣子。

    是知道不願意說還是真的不知道,這一點舒燼抱有懷疑。

    徐念念的這個聽起來負心薄情的男人最讓人懷疑,孩子都快出世了卻仍不願意娶了徐念念,不出現不關心。

    念念離家出走去找他,死於他手也不是不可能。

    萬般猜測不如她親口說,徐念念的魂還在,只要她再出現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可自從那晚之後徐念念再也沒有出現過。

    舒燼指尖輕拭過眼角的淚珠望著院子裡看了許久。

    她始終不來,也不能再等著了。

    舒燼將招魂幡和墨斗線還有硃砂拿到院壩上。

    毛筆沾硃砂畫陣再用六根招魂幡插土,墨斗線上綁上黃銅鈴,墨線繞招魂幡拉起法陣。

    一通行雲流水的操作之後,口中念決,兩指夾住最後一根招魂幡將它插在招魂陣正中央的陣眼。

    隨著最後一根招魂幡插入陣眼法陣啟動,一陣光芒隨著法陣迸發出來。

    右眼不能見鬼的時候,舒燼從來沒有看見過此景,法陣啟動竟會如此震撼。

    去徐家一趟舒燼也沒能發現徐念念的東西,沒有徐念念的信物招魂陣也就沒有辦法只招她一個人的魂。

    招魂陣啟動後村裡的孤鬼幽魂都受到召喚,飄向舒家。

    金嬸躺在床上睡的正香,鼾聲如雷,她不知道天花板上緩緩吊下來的男鬼正臉貼臉的撫摸著她的面龐。

    鬼並不能觸摸到人,但金嬸不自覺的撓臉讓這男鬼更興奮了,伸出溝壑縱橫慘白的舌頭想要舔舐金嬸的時候被招魂陣吸引住了。

    睡的迷迷糊糊起來上廁所的張晨東脫了褲子就蹲在旱廁坑上,從兜里掏出手機哈欠連天的來上一把貪吃蛇。

    手機微弱的光芒剛好可以照亮他的臉還有緊貼在身後的鬼臉。

    被招魂陣吸引的鬼魂穿過張晨東直直飄走,感受到一股陰冷的張晨東打了個冷戰控制不住的夾緊了屁股。

    牆壁之間,山野空地。

    哪裡都有它們的身影。

    看著不斷湧入院子的遊魂舒燼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百鬼夜行。

    遊魂大多都是飄到哪算哪兒,來的這些鬼並不一定都是村鎮上的。

    不管是鬼魂還是遊魂他們都保持著下葬前最後的儀容,若是沒人管的則是保持著最後的死狀。

    有的遊魂提著自己被車碾爛的頭顱在地上緩慢爬行,有的身體一分為二一齊跳著走。

    還有的腰部為分界線擰轉了一圈倒著頭在空中飄,還有的……

    數不勝數的死狀可怖的遊魂飄來。

    招魂陣的銅鈴不停的響,仍舊有孤魂野鬼被吸引著往這趕。

    舒燼看的胃液翻湧,強迫自己睜著眼睛看但是還是沒從這麼多鬼臉中找到徐念念。

    一隻鬼嬰嗚嗚咽咽的從地上爬了過來,坐在院壩上就是哭。


    舒燼忍受著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等了許久,仍舊沒有等到徐念念的出現。

    鬼嬰的哭聲尖銳刺耳又悽厲,舒燼等的難捱,抓住一隻看起來死的還算正常的鬼後就把法陣撤了。

    法陣一破,院子裡的鬼烏泱烏泱的往外涌。

    這鬼很年輕但是穿的破舊看起來像是幾十年前的人。

    「這位鬼兄,想向你打聽點事。」

    或許是太久沒人跟自己說話,又或者舒燼禮貌尊重的態度讓他高興,鬼兄一笑露出森森白牙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村西頭那家的女兒見過嗎?」

    舒燼說著手指向徐念念家的方向。

    順著舒燼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鬼兄很肯定的點點頭。

    「見過,那家有鬼母和鬼子。」

    雖然知道徐念念死亡的事情已經八九不離十了,但是得到肯定的證實這一刻還是讓舒燼心下一顫。

    「這一片有沒有鬼看見她離家出走的那一天發生了什麼,她怎麼死的?」

    「離家出走?她從來就沒離開過這個村子。」

    「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這個村子?」舒燼瞳孔放大繼而接著問道:「她死在村里?」

    鬼兄饒有趣味的開口道:「可以再準確一點。」

    再準確一點,不僅僅只是在村里,那麼就是說——死在家裡。

    舒燼對於這個答案感到不可置信。

    看出來舒燼猜到卻不敢相信的表情,鬼兄給了她一個肯定的表情。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直呆在村里。」舒燼盡力平復自己的心情,但是尾音還是控制不住的輕微顫抖。

    這個問題讓鬼兄面露難色,遊魂沒有時間觀念,它們飄蕩的太久了,已經忽視了時間的存在。

    「高考?,或者村里給我大辦三天升學宴的那之前?」

    舒燼說出具體的事件,讓鬼兄有回想的支撐點。

    「高考!對,那個改變一生命運的考試。」

    想起來的鬼兄有些激動。

    舒燼感覺置身冰窟,手腳一寸寸的爬上寒涼。

    徐念念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村莊,沒有去打過工,那個大家口中的打工認識的男朋友從來就不存在。

    這一切全是徐志書捏造的,甚至徐念念肚子裡的孩子……

    他涕淚縱橫的模樣,騙過了所有人。

    舒燼有些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你沒騙我?都說鬼話連篇,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嗎?」

    舒燼紅著眼凌冽的看著鬼兄。

    這一眼差點嚇得鬼兄魂飛魄散,這眼神的壓迫感讓自己沒由來的心虛害怕。

    可是自己說的都是真的,慫什麼?

    鬼兄挺起胸脯理直氣壯的說:「什麼鬼話連篇!我說的都是真的!」

    「騙我一個字魂飛魄散?」

    「騙你我有什麼好處!」鬼兄氣的咬牙切齒。

    實在是沒必要逼一個遊魂其實舒燼心裡已經很清楚了只是實在是無法接受,舒燼泄了力坐在椅子上。

    揚起胳膊用衣袖遮住眼睛,一行熱淚滑落進鬢髮間隔

    沒有辦法想像,念念都經歷了些什麼。

    原本很生氣的鬼兄看見舒燼如此也消了氣,甚至看著舒燼的目光有些同情。

    「我在村里飄了很多年了,這樣的事情看的多了。」

    「以前的女娃子比這還慘的數不勝數。」

    穩定好情緒以後,舒燼抬眼望向鬼兄。

    「你幫我一個忙,事成之後幫你投胎。」

    「幫忙可以,反正我沒什麼事情干,投胎就算了。這個人我是沒什麼興趣再當一回了。」

    鬼兄的態度隨和,絲毫沒把剛剛舒燼威脅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舒燼對自己剛剛失控的態度有些抱歉,想要道歉但是鬼兄出手制止了舒燼要開口說的話。

    「我理解你的心情。」

    「我希望你幫我找到徐念念的魂魄。」

    「好,我盡力。」

    說完話,雞聲鳴朝霞出。

    鬼兄給了一個讓舒燼相信自己儘管放心的眼神就隱匿於黑暗中消失了。

    迷霧撥開後窺見的卻是骯髒醜陋的人性,想到徐志書,舒燼覺得胃裡翻江倒海比見了鬼還要噁心。

    「哇~哇~哇~」

    嬰兒啼哭聲不斷,淒哀的哭聲像在尋覓著什麼,直到太陽完全出現這哭聲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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