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暗流涌動之時

作品:《灰與白的交響曲

    五年前,在結束曠日已久的邊境衝突後,並未像居民所預期的那樣,迎來美好安康的生活。

    等待戰士歸回的老幼婦女,迎接的卻是皮破肉爛、或被集體裝運而回的殘缺屍體。

    望著泣不成聲的人群,費洛特與蘭迪下定決心要為城鎮貢獻一份力量。

    縱使有阿洛梅勒城提供的大量物資,但其中所包含的醫療物資遠遠不及所需。若等待新一批的物資到來,則每過一天,就會有數百人死於傷口感染。

    若想快速取得醫療物資,則需要派出人馬前往南方森林、密語之森及萵洱嶺等地區採集藥材,再由醫藥師將其作成草藥供傷者服用。

    問題是,處在現階段的當下,又有多少人員可供分配前往那些高風險的地區行動呢?

    在四處募集人員無果,而感到一籌莫展之際,蘭迪提議以傳單的形式募集成員,並寫明自己的想法與所要去完成的事項。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許多的退伍士兵收到傳單後,紛紛加入到隊伍之中,於是最初的冒險小隊就此成立。

    往後的日子裡,大夥兵分兩路,與時間賽跑。在醫藥師的囑咐與提議下,廣泛活動在各個區域地區,採集藥材的同時,也為城鎮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穫。

    原本並不被認可的冒險者職業,在費洛特等人的活躍下,逐漸被廣大的居民所認可,也逐漸引起社會高層的關注。

    在寄出的信件被伯爵所簽收後,不到一周的時間,勞邇德維子爵就代為會見了費洛特等人,並送上伯爵的祝福與豪禮。

    有了權貴的支持與信任,第一冒險者組織就此成立,而最初的十三人組成了第一公會——星辰冒險家。

    往後的日子裡,就如麗梓所言,在費洛特花費350枚銀幣購置兩套房屋後,將協會搬遷至如今的位置。也是從此刻起,協會的內部產生不可調和的矛盾。

    以費洛特等人的主張為例,認為冒險者的存在因依附於城鎮,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居民與城鎮提供服務;以羅爾薩等人的主張為例,認為冒險者的付出,就應有等價值的報酬與獎勵,並不認可費洛特的觀點;而梅莉雅等人則認為,作為有著強大實力的冒險者,既要肩負起為平民弱者服務的決心,又要保障自身的利益需求,應當彈性的收取報酬與獎勵。

    在這種不可調和的矛盾激化下,最終以羅爾薩為首的公會組織「銀輝之耀」,帶走協會大量的b級(白金級)冒險者,與權貴和商界大亨展開密切合作。

    以梅莉雅為首的「薔薇玫瑰」,雖沒有完全脫離希靈冒險者協會,但也長期處在與權貴高層們的合作之中,很少活躍在協會裡。

    在此情形下,費洛特不得不面對無人可用的情況發生。後在吉娜的提議下,將那些收養的孩子訓練成有素的冒險者。

    一方面,能增強他們的自我生存能力,使得未來能獨立面對生活,同時為協會賺取聲望和報酬;另一方面,作為尚未步入社會的未成年人,能在此階段教導他們朝自己的預期方向發展,未來能將費洛特等人的觀念傳承下去。

    好在孩子們對此並未感到反感,紛紛加入到冒險者的行列中。為此,協會專門成立名為「孤星啟航」的公會組織,為那些並不被人所接取的城內任務派去人選。

    隨著有潛力、有實力的本家冒險者嶄露鋒芒,費洛特會將他們納入到名存實亡的「星辰冒險家」公會之中,帶領他們執行更為危險的城外任務。

    或許,費洛特不曾忘懷曾經的光輝歲月,妄想依靠孩子們的力量重振那個璀璨榮耀的公會組織。但現實最終讓他選擇了與市政廳的合作。

    為此每當市政廳或城鎮發來高風險的任務時,費洛特總會一馬當先的率領小隊外出執行任務,留下蘭迪負責協會及公會的各項事務。

    原本,費洛特率領的「星辰冒險家」負責高難度的外勤任務,而蘭迪率領的「孤星啟航」負責一般冒險者不會接手的城內任務,與其他兩大公會不會有任何的衝突往來。

    但自從費里南男爵到訪過後,不光居民對派出的冒險者指責連連,就連一向不會出現在協會中的兩大公會首領,如今也登門拜訪討要說法。

    「關於你們所說的事情,我這邊會調查清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蘭迪將他們打發後,目送著曾經的戰友離去。

    前所未有的疲倦充斥著內心。此刻,蘭迪是如此希望費洛特能回到自己的身旁,一同面對即將到來的危機。

    上次一別,已過數月之久,不知他們現在身處何方,又在做些什麼。如此想著的時候,不經意間回想起兩人的種種時光。

    這時,輕巧的敲門聲後,麗梓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將一封信件送到蘭迪的手中。

    雖無心顧慮其他的事,但冥冥之中,這封信有種非看不可的衝動,於是將其打開。

    與字跡不相符的是,信中的文段流露出孩童的稚嫩與純真,一些話語甚至難以理會。

    信里的內容大篇章的描繪作者與蘭迪一同來到協會後的生活,有對蘭迪與麗梓的感激,也有對拒絕孩子們的邀請而心生的愧疚之情。後篇章則描述自己如遇不測,希望蘭迪能將自己寫下的話語傳達給安塞堡的女孩們。落筆的名稱為「皊」。

    讓人感到疑惑的是,信的部分內容有明顯的刪改痕跡。仔細觀察發現,信封的側面有一道並不起眼,但被人重新粘合後的切痕。

    「據我們的線人所提供的情報,一位名叫費里南的男爵,在被分配到你們所在的梅洛塞斯城後,私下就一直保持與獵魔組織之間的來往。近期他們好像展開了行動,你們要多加防範!」腦海中回憶起羅颯的叮囑。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全身。那一刻,蘭迪茅塞頓開,一直困惑於內心的疑問被解開,所發生的一切全都串聯在一起。

    當務之急,是立馬派出救援隊,找到皊並確保他的安全。若沒猜錯的話,費里南選擇此刻下手,很有可能是協會裡的某一成員掌握了重要秘密,才迫使他們聯合冒險者來對付協會。

    「不好啦!蘭迪會長。政務局接到舉報,說協會違反相關規定,派遣了大批巡衛兵圍堵在大門口,正等待相關負責人的到來!!!」

    麗梓氣喘吁吁的推門而入,身後跟著的是一同趕來的孩子們。

    見情況危機,蘭迪立馬跟隨他們一同下樓。只見大廳里,為數不多的擁護協會的冒險者,正和吉娜率領的小隊成員一同阻擋巡衛兵的闖入。

    「我是第六大隊的隊長洛斯,奉督事長之意,前來調查協會的違規派遣行為,還請你們配合調查。」

    見蘭迪的到來,一名高大的士兵走上前來表明身份,使得眾人的目光聚向蘭迪的身上。

    作為秉公執法的第六大隊,依照執律庭所制定的法律法規,來履行職責與使命,是阿洛梅勒地區的堅定維護者。

    無論是安塞城的居民,還是梅洛塞斯城的居民,都對他們抱有最大的敬意,也是除近衛軍外,邪惡勢力最為忌憚的一支部隊。

    「既然是第六大隊的執律官,那麼針對他們的行徑,你又作何打算呢?洛斯隊長。」

    蘭迪冰冷的質問洛斯,指向被巡衛兵們損毀的桌椅木板。

    見洛斯不為所動,一旁的巡衛兵們愈發囂張起來,只是下一刻就被突如其來的衛兵按壓在地。

    「嗯,故意損毀他人的財物,理應當處。且作為服務人民的士兵,其行為舉止嚴重違反相關的條例條規,後續我們會追加對督事長的相關責任。」

    洛斯緩緩點頭道。在場的所有人卻被突然出現的衛兵給嚇得無法動彈。


    衛兵,作為獨屬於伯爵的武裝部隊之一,與近衛軍並稱為地區最強矛盾。每一名衛兵都有著近乎變態的實力,能在不依靠魔法的情況下,徒手戰勝敵人。也被稱為影衛軍。

    除去伯爵與親信外,就只有第六大隊被授權調動影衛軍。如今,如此恐怖如斯的存在,竟有四名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好啦!我們現在回歸正題。受費里南男爵的指示,近日政務局收到多起舉報信,認為貴協會違反相關條例,擅自或出於監管不嚴,讓未成年冒險者接取不屬於他們能力範疇的委託任務,使他們可能或即將處在危險之中。」

    見蘭迪想要開口,洛斯直接抬手打斷她的發言,繼續道。

    「我們並不會口說無憑的來到這裡。到此之前,我們已經展開詳細的調查工作。據這三位冒險者的口述,以及巡衛兵與這位娜塔亞的前台接待員所述,前幾日有位名叫皊的孩子,接取了一件c+的城內委託任務,並且是獨自前往執行的吧?」

    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震驚和不解。見蘭迪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眾人的目光紛紛看向了娜塔亞。

    「不是這樣的!!!」

    娜塔亞激動的來到眾人之間,以一種乞憐的姿態向蘭迪解釋道。

    「那日,我看到那個孩子接取委託後,不放心的上前詢問,並告知他有關協會的各項條款約定。在得知他是想要獨自一人完成c+任務後,我將他手中的委託奪走,並想將他帶到您的辦公室。只是......」

    「只是什麼?」

    見娜塔亞突然哽咽的說不出話,蘭迪著急地質問道。

    後面的話語,娜塔亞始終不願說出口,直到看見洛斯身後的巡衛兵,蘭迪才明白了一切。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確有此事吧!」洛斯點了點頭,「那麼根據相關規定,我們將帶走娜塔亞,對她的玩忽職守行為所可能導致的悲劇進行調查處理。」

    兩名影衛軍上前抓拿住娜塔亞,並將她帶出了協會大門。

    「若名叫皊的孩子能平安歸回,屆時我們將釋放娜塔亞,對其進行教育和罰款。若不能歸回的話,那麼很抱歉,她將等待執律庭的審判。」

    說完,洛斯轉身準備離去。這時,蘭迪快步走到他的身前。

    「作為協會的副會長,手下人犯錯,理應承擔相對應的責任。鑑於娜塔亞還有孩子和家人需要照顧,就由我來替她接受處罰吧!」

    望著眼前有些勞累,但目光堅定有神的副會長,洛斯不禁會心一笑,隨後示意將娜塔亞給放回來。

    「副會長,我......」

    「不必擔心,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和大夥一同照看好協會。」

    在安慰娜塔亞後,蘭迪將相關事項都交付給吉娜與羅恩特,然後在孩子們的哭泣下,與洛斯等人一同離開。

    駛離的馬車上,各方都默不作聲的望向窗外。

    通往阿洛梅勒城的城門處,除去持有通行證的人員外,其餘的人選一律不准進出。

    在等候檢查的時間段里,洛斯率先開口道。

    「子爵已經料想到事情的發展,特派四名影衛軍前來幫助,所以不必擔心協會成員的生命安全,有諾恩和亞特亞駐守在那裡。」

    聽到這個消息後,蘭迪有些精神的直視眼前的執律官。

    「但很抱歉的是,我們能做的僅限於此。要想我們介入制止這場危機,那麼必須有足以佐證他們的犯罪證據,否則只能任由事情發展到我們難以控制的情況下,由最高執行官來介入這場危機。」洛斯神情嚴肅的直視蘭迪。

    「那麼,子爵委託你們調查取證的資料,你們收集到了嗎?」

    面對洛斯的提問,蘭迪再也抑制不住的掩面痛哭起來。

    一旁的影衛軍偌蘭西看到後,想要安撫蘭迪的情緒,但被洛斯制止。

    車外一名巡衛兵好奇的打量車內的情況,被閃身出現的另一名影衛軍給驅離。

    待到蘭迪平復心情後,緩緩道出自己所知曉的一切。

    自協會接到勞邇德維子爵的委託後,蘭迪立馬組織人手前往調查。前後花費重金聘請4名白金級的冒險者,以及7名「孤星啟航」的公會成員。

    起初,第一隊成員每日還能傳回簡訊,不久後便杳無音訊。為查明他們的下落,於是派遣第二隊成員,以找尋搜救的名義靠近他們先前所到過的地方。無一例外,第二隊成員也很快消聲滅跡。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蘭迪一時間難以接受,不論她怎樣的尋求幫助,都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哪怕是提供一絲的訊息。

    直到某天,一封帶血的信件出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

    「那是薇莉莉的筆跡,信中只提到科羅特的名字,其餘部分都被血跡所掩蓋。我也想過查詢那封信件的來源,但我沒有勇氣追查下去......」

    望著蘭迪難受的抱成一團,洛斯與偌蘭西不禁的抓緊衣角,陷入沉思。

    作為戰友,他們很想拼盡全力去幫助蘭迪,去幫助協會找尋孩子們的下落。但作為執律官,自他們選擇成為維護地區的利刃後,就摒棄自我,堅守著律法與國家的命令,不再被情感私慾所左右,哪怕知曉眼前的人是被陷害。

    「對了!!!得儘快找到皊,他或許知曉我們所不知的秘密,所以才會被設計獨自執行任務,不是還有影衛軍嗎?趕緊讓他們展開搜救行動啊!!!」

    蘭迪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激動地站起身子。

    見洛斯搖搖頭後,蘭迪的情緒瞬間崩潰,將壓抑已久的悲憤全數發泄到洛斯身上,緊緊拽住他的衣領。

    偌蘭西想要控制住蘭迪,但被洛斯伸手制止。隨後洛斯稍加用力掙脫後,向著蘭迪說道。

    「我們此次前來的目的已經達成,而皊只是作為對你們行為結果的審判依據。若我們出手救助,無疑是對審判的不公與干涉!」

    洛斯打理好衣領,冰冷的注視蘭迪。

    「偌蘭西,副會長就交由你押送回去了。有些事情,我想還有必要去調查清楚。」

    在馬車起程的前一秒,洛斯打開車門走下車,另一名影衛軍則趁此進入車內,替洛斯關好了車門。

    不知從何時起,這座承載萬眾期望的城市,如今看上去卻如鳥籠般讓人感到窒息。又有多少黑暗潛藏在難以察覺的角落呢?

    洛斯緩緩閉上眼,決定展開新的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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