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遇(上)

作品:《沙中的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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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核酸背靠在牆上,急促地小口兒喘氣兒,疼的緊攥地上的沙子,不敢動彈。周圍強烈的血污味兒將核酸嗆得直想咳嗽,可他又怕斷開的胸骨扎破肺泡,所以只能將咳嗽強憋回去。再加上眼前還有個肢體不全的死人,核酸心底瞬間升起無盡絕望,他閉上眼睛,心裡默想著:「今天莫非死在這兒不成?」

    就在他絕望間,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一片死寂中的一點聲音,如道光一般射進他的心裡。他趕忙打起精神,豎著耳朵聽了起來,「……輪兒,你去那邊看看還有沒有活的?……」

    起初,他不信這裡真會來人,畢竟死的這麼慘烈,誰敢進來?只覺著耳邊的聲音是幻覺,可那對兒人反覆說話,讓他確信是遇到了人。他激動起來,不顧胸口的疼痛,用力喊著,「這兒,這兒……」

    核酸喊著幾聲後,果然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之後,路口出現了一個身穿土黃衣服,十幾歲大的小男孩兒,他看著核酸後,趕快大聲向四周喊了起來,「樹兒,快過來,這兒有個喘氣兒的!」

    核酸看到小男孩兒,笑了起來。沒過多大會兒,又一個小伙子跑了過來,只見那個小伙子雙肩背著半人高的背包,一身白衣又裹著白袍,綁著飄飄然的白色頭巾,又戴著白色口罩,一身嚴嚴實實的只露眼,他先是跑去死人那裡摸了摸鼻息,再跑回核酸身邊。

    「我是不是快死了?我感覺我的肺破了。」核酸努力說著。

    「沒事兒的,你一定沒事兒的。」這小伙子趕忙從包里拿了一個架子支在地上,又回去在包里翻騰起來。

    核酸看著他一陣忙活,自己卻笑了起來,「你多大了?」

    「問這個幹嘛。」

    「看著你和我差不多,可你還能活,真好。」

    「不會的,」小伙子擠著眉毛輕輕念著,「你不會死的。」

    小伙子把支好的設備輕輕的貼到核酸的胸前,仔細觀察起核酸胸腔的傷情。

    「樹兒,他還能活嗎?」旁邊的小男孩兒看著核酸情況不太好,也失落問著。

    而這個叫樹兒的小伙子突然停下了操作,啪的一巴掌扯在核酸的頭上,「你小子真能嚇唬人,就斷了根兒肋骨!」

    樹兒開心地笑了,趕快又從包里拿出些藥片兒,又在地上插了一個閃燈的小旗,「這裡被襲擊的人,你是第一個活著的,先吃些止疼片兒,自己去屋裡找個地方躺著,別離開,我把你標記在這裡了,我一會兒會來找你。」

    隨後樹兒和輪兒一起收拾好雙肩包,又跑到不知什麼地方救人去了。核酸被扯的犯懵,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他自己來了勁兒,大聲喊著,「肋骨折了也很嚴重的,你怎麼打病人呢?」

    喊有什麼用?喊完之後只是他自己在這裡叫疼,他靜靜休息一下後,就支支吾吾,一步一瘸地走進對面的屋裡了。當他路過地上死人的時候,還不忘輕輕道聲謝,「麻煩了,我先在您這兒待會兒。」

    對面這鐵皮屋裡又小又髒,屋頂上有幾塊兒鏽破的洞,洞口在斷斷續續地流著細細沙子,餘下四壁也沒什麼東西,單單只一張床。核酸坐在床邊,發現這床已塌了半邊,他自嘆著天下都是些命苦人,隨後又想起了玻璃牆後的燈火通天,又想到了那天踹燕弦的醉漢,還想到了那個殺人兇手,還有門前死去的人……他坐在床邊一直胡亂想著,也忘了疼,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這些,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只是想著想著又忍不住地落下淚來,再繼續想著……也不知想了多長時間,屋子的門打開了,是樹兒如約過來了。

    樹兒和那個叫輪兒的小男孩兒看著都很凝重,「你得做胸骨的塑性,你先躺床上。」

    「哦,」核酸緩緩躺下去,「你們去了好長時間,救了幾個?」

    樹兒不說話,只是在那裡收拾著背包,取著自己需要用的醫療設備。輪兒看樹兒不說話,自己便說,「可能就你活著。」

    之後,屋子裡沒人說話,只有一場手術。

    手術快做完,樹兒說,「你的傷,一兩個月就能好,不嚴重。」

    核酸這才放心點了點頭,之後問到,「樹兒的『樹』是大樹的樹嗎?」

    樹兒點了點頭。

    看樣子,核酸有些話想說,可是他猶猶豫豫的一直磨著嘴唇。樹兒看到後,問,「你還想問什麼嗎?」

    核酸回頭,正和樹兒的眼睛對上,「樹兒,不知道你信不信,我知道殺人的人是哪兒來的。」

    核酸說話時,樹兒正收拾著東西,而一旁的輪兒也趴在床邊睡著,核酸也不確定他們到底有沒有聽到,可樹兒還是回了,「哪兒?」


    「你知不知道有個傳說?」核酸又開始猶豫起來。

    樹兒看核酸半晌沒有後話,問了起來,「嗯?啥傳說?」

    「大家不都說我們這個世界曾遭遇過核戰爭,玻璃牆後隔離著核污染嗎?」

    「這不是事實嗎?怎麼成傳說了?」

    「那個傳說是,玻璃牆後面兒還有另一個世界呢,裡面的人過的日子很幸福,可偏偏瞞著我們。」核酸輕輕說著,甚至說的時候,有些微微的哽咽。

    樹兒笑了,他點了點頭,「聽過,可能是大家的美好願想吧。」

    「戰後重建150年了,外面兒的世界一點都沒變過,你不覺著奇怪嗎?」

    「你不會和我說,傳說是真的吧?」

    核酸聽完,頭扭在了一邊,沒在看樹兒,「那倒不是。」安靜了一會兒,他又轉回臉,「誒,對了,我叫花核酸。」

    「叫核酸?生命本源,怪不得你頑強,能活下來。我叫樹兒,他叫葉輪兒,同一個養父養大的,我們就在隔壁第六街住,你呢?」

    「哦,我在第九街,」那是比較窮破的一個街,花核酸說自己住址時有些尷尬,「我養父在我七歲的時候就死了。」

    「你養父聽起來挺厲害的,用核酸這種高級別的科技給你起名字。」

    「對,核酸是一切生命的源頭,我養父希望我能找到生命的根本意義,」核酸又尷尬的笑了笑,「說實話,我現在還不知道我養父在說什麼呢,能有啥意義呢?能活下去就不錯。」

    樹兒聽完,點了點頭,「挺好的,我覺著,你遲早會發現意義的。」

    樹兒站起身來,從包里拿出些藥片兒,「最近先吃這個,麻藥好了,就回去好好養著。」

    樹兒把藥片放在枕頭旁邊後,轉身就要走。

    核酸叫住樹兒,問,「多少錢?」

    「不要錢,我是個義醫。」

    「那怎麼謝你?」

    「客氣,不用謝了。」

    「義醫聽起來很厲害,我以後可以去找你嗎?」

    「可以,我沒事兒的時候,都可以來。」

    樹兒敲醒了輪兒,兩人說了幾句什麼後,並肩離開了。現在又只留下核酸在床上胡亂想事。

    而現在除了核酸之外,同樣還有在別處胡思亂想的人,那就是連城安。

    要從幕牆城出來並不算難事兒,可是在沒有權限出來後,再想進去可就難上加難了。連城安在幕牆上連喊帶錘了好久,甚至朝著幕牆打光了所有的子彈,可費了一番力氣後,幕牆卻連顆彈痕都沒留下。耗盡精力的他順著幕牆坐了下來,一直坐到天快亮,等他酒醒差不多時,逐漸冷靜起來,他自言自語道,「昨天還在湖邊喝著小酒呢,今天就成這樣了。」他支起自己的雙手又站了起來,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輕笑了一聲,「殺這麼多人,竟然一滴血也沒有粘,卻全是嘔吐出的酒食,可笑。」

    他很好奇,幕牆城內總是把城外的賤民當作豬牛一般的牲畜,可是回想昨晚殺賤民時,確確實實感覺在殺人啊。他們也會說話,他們會喊,甚至還有人敢過來救人,這怎麼能和畜生比呢?真要說救人的人是畜牲,那幕牆城內又有幾個是人的?

    他一晚上都在反覆確定著,終於確定了賤民也算是人,最起碼是人的一種,他的確殺人了。這下可好,昨天還和馮洋吹噓,搏擊是殺人技,今天便殺了人。可是殺人哪裡有那麼難?哪裡用的上花里胡哨的功夫?穿上機甲,哪個活人能頂的上兩三顆子彈?

    他想著想著,也開始流下淚,嘴裡念著,「不可饒恕……」哭了一會兒,他又安靜下來,順著幕牆爬起身,然後貼牆朝著遠離殺人街區的方向走去。這一走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一路上經了不少風吹沙打,最終精力耗盡躺在地上。

    不過,連城安也夠幸運,他本該不知不覺死在這裡的,可正有幾人路過發現了他,而且還把他救了回去……

    而這群救人的好心人又是誰呢?且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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