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後第一年,大年初一。晴。室外溫度零下二十八度。

    寧啟言記下時間和剛才出去測的溫度,收起本子。

    雖然不是每一天都記錄,但隔三差五他都會記錄一下氣溫和天氣,上輩子是沒條件,現在有條件了,記上一兩年,就算沒有天氣預報,他也能自己有個概念。畢竟人的記憶力有限,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對重生前的記憶不可能一直這麼清楚。能記得大概的氣候變化就已經不錯了。

    看著還在打著呼嚕的杜程,寧啟言搖搖頭。

    昨天中午一大群人邊吃邊聊,吃完飯都快四點了,醒了醒酒就各自回家了。而寧啟言四人則直接回到空間,又好好做了一桌豐盛的年夜飯,不過平時不怎么喝酒的鬍子和杜程一反常態,竟然又喝了起來。寧啟言和寧曉文想著難得過年,就放任他們隨便喝,而他們倆吃完飯就開始包餃子,家裡的食材充足,三鮮餃子、韭菜蝦仁餃子,豬肉酸菜餃子,三種餃子各包了六十六個。等他們包好了進屋一看,得!晚上也不用吃餃子了,鬍子和杜程已經喝躺了。

    寧啟言和寧曉文無奈,只好幫他們把衣服脫了,搬到炕上睡覺。眼看也沒什麼事,就剩他們倆也懶得煮餃子了,乾脆把餃子凍上,也收拾收拾睡覺。

    不過估計是喝多了,鬍子半夜迷迷瞪瞪就爬到寧曉文身上,寧曉文簡直要尷尬死了,但他又推不動鬍子,雖然旁邊的杜程和寧啟言貌似沒醒,要是一直都不醒也行,可萬一半路醒來,他就沒臉活了!所以寧曉文最後咬咬牙,乾脆趁著鬍子還沒給他扒乾淨,趕緊叫醒寧啟言。

    寧啟言醒了後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屋裡黑漆漆的,也看不清,等了一會兒聽明白邊上什麼動靜,才明白寧曉文為什麼叫醒他,簡直沒法形容他當時的心情,這都什麼事兒啊!

    再無語也沒辦法,寧啟言只好摸黑給杜程披好被子,背著杜程閃身出了空間,好在山洞火炕一直燒著,多蓋層被就行。

    不過鑑於昨晚那天雷滾滾的事兒,寧啟言決定等巡查隊來了以後再回空間吧,萬一裡面那倆昨天折騰狠了,這會兒要是還沒起來,寧曉文看見他還不得尷尬的鑽土灶里去?!

    摸了摸杜程,確定他只是醉酒而沒有生病,寧啟言就起來開始翻找東西。之前因為那場突如其來的發燒,沒有他在,寧曉文他們進不去空間,連藥都拿不到,所以從那以後,不管什麼東西,山洞裡都放了一份,以備不時之需。

    寧啟言找到裝著乾果的袋子,往桌上裝了一盤,這些核桃和榛子都是自家曬得,也不怕見人。再擺上一盤糖,也算有個過年的意思。

    杜程趕在中午前醒來,不過頭還有些暈,喝了杯蜂蜜水,穿好衣服,寧啟言也沒讓他下來活動,就倚著牆坐著緩解醉酒的後遺症。

    「咱們怎麼在這?」手指按著額頭揉了揉,杜程突然問。

    寧啟言冷冷的:「呵呵!」

    杜程放下手,抬眼看了看寧啟言一臉的無法言說的表情,想了想,決定暫時不問了,等回空間以後看見鬍子和寧曉文再說。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寧啟言起身去開門。

    有些驚訝的看著巡邏隊的隊長,「大過年的你怎麼也跟著巡查?」

    隊長摘下帽子,也不用寧啟言招呼,跟杜程點了個頭就自然的坐到炕上,還把凍得冰涼的手塞進暖和的炕被底下。

    「怎麼?不歡迎?」隊長難得開玩笑。

    寧啟言失笑:「歡迎歡迎,熱烈歡迎!」這話一聽就虛偽不已。

    隊長也不跟他計較,招呼著另三個隊員一起坐過來暖和。等雙手緩過來以後,他才從包里拿出一份通知,也不多說,直接遞給寧啟言。

    寧啟言接過來開始看。

    這份通告正是關於氣溫回升之後的土地劃分,一條一條的很細緻,總結起來其實就三點。

    一是所有在籍市民冬季之後非傷殘外,都要按照政府規劃領取土地和糧種。

    二是每人規定面積是兩畝地,在政府規劃範圍之外允許開新地,但必須上報地點、面積等。新地政府不負責免費發放糧種,但可在換購點換取。

    三是政府免費發放的信用點截止到秋收。

    看著手裡的通知,寧啟言輕笑了一下。撰寫這份通知的人也是個能人,雖然主要內容就那三條,但被這麼一條條細緻的分解開,就連他看著都感覺春耕充滿希望,就連最容易激起矛盾的免費信用點截止時間都不顯的突兀,似乎順理成章的事。

    寧啟言看完遞給杜程。

    「怎麼樣?」隊長見寧啟言看完,問道。他不覺得寧啟言能被通知上的內容引導,怕是一眼就看穿了真正的意思。

    寧啟言聳聳肩。

    什麼怎麼樣,通知都下來了,有異議有用嗎?!

    「什麼時候開始劃分土地?位置在山裡還是山下以前的農田?」明知異議沒用,寧啟言自然轉為關心春耕的地點,因為有些事明顯和上輩子不同,他不能事事都按照曾經的記憶來判斷。

    「等氣溫回升,雪化了才能開始測量劃分土地。至於地點,大致分成兩大範圍,一是靠近市裡的近郊,那本來就有些農田,重新規整很容易,而且地勢平坦,上面打算規劃給收容進大學城的弱勢群體。剩下的就在這邊山里規劃,山上山下的面積不小,能耕種的地方足夠。」隊長解釋道。

    寧啟言點點頭,「糧種呢?大致有哪些選擇?」


    隊長想了下,也不隱瞞,「大致上是以玉米、土豆和地瓜為主,其他蔬菜種子也能提供一些,不過每家有限制,而且還得看最後劃分的耕種地點。」

    寧啟言挑眉,玉米、土豆和地瓜?

    這一次竟然一開始就把糧種集中在這三種上?

    上輩子可是沒有劃分主次,水稻、穀子和小麥才是大家選擇糧種的重點,畢竟大家都更習慣以大米白面做主食。

    「水稻小麥的糧種不發嗎?」寧啟言問。

    隊長搖搖頭,「能發,但是上面不建議大家廣泛種植,畢竟現在環境氣候完全變化,太嬌貴的糧食不一定能長成。」

    寧啟言點點頭,心裡猛然一松。

    雖然他不打算以身試險,親自試探政府對「重生」或者「預知」的人的態度,但心裡不是不愧疚。明知什麼樣的事不對,會造成什麼後果,可他卻不能說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重複的悲慘……

    寧啟言心裡突然划過一個猜測。

    也許還有人和他一樣,重生了,或者有了預知的能力。

    不過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一次次看似細微,卻明顯避開了不好後果的改變,寧啟言不在乎,只要改變是向好的方向發展,他心裡的愧疚感也會減輕一些。

    「你們是打算在這附近開地,還是下山?我們隊負責的地在山下,邊緣還有些位置打算劃分給市民。」隊長看著寧啟言。

    寧啟言笑著擺擺手,「多謝,不過我們就在山上就行,住的近,而且分好地以後估計我們自己也能在邊邊角角再歸攏出點地。」

    他明白隊長的意思。部隊的駐地大部分都在山腳,劃分給部隊的土地自然也得在山下。而自家住在山頂,來回上下山費勁不說,天氣不好還可能有危險。而隊長提出來靠近他們隊的地,怕是將來耕種起來也會順手幫他們一起打理了。

    自家又不是沒有勞動能力,沒必要占這個便宜,當兵的也是人,本來平時工作就重,再加上種地……

    寧啟言嘆口氣。

    隊長見寧啟言拒絕,也就不再多說,這家人主意正,自己的意思對方知道就行,怎麼選擇他們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那行,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見寧啟言和杜程沒什麼異議,隊長站起來,準備走。

    寧啟言也跟著站起來,從桌下拿起一個裝的滿滿的大口袋。

    「今天大年初一,拿回去給大家嘗嘗。」寧啟言邊說邊把袋子遞給隊長,見隊長堅決不肯收,乾脆直接塞給他,「拿著吧,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我們自己家采的,又不能當飯吃。」

    隊長看著懷裡的一包,又看看寧啟言,摸摸鼻子,「那行,我就不跟你們客氣了。」

    寧啟言他們這是把自己當朋友處著,太推拒了也不好。

    送走了隊長一行,杜程也穿上鞋,寧啟言拿著通知,拉著杜程,深吸一口氣,醞釀了片刻才回到空間。

    昨晚那事不光寧曉文尷尬,他也很尷尬啊!

    昨晚因為摸黑,直接從屋裡回的山洞,所以寧啟言和杜程這會兒直接出現在屋裡,一進來,就對上慫拉著腦袋的鬍子。

    鬍子坐在炕沿邊,低著頭,餘光掃見寧啟言和杜程,一下子抬起頭。

    寧啟言木著臉看著鬍子半晌,直看的鬍子從一臉討好,到尷尬,最後重新慫拉下腦袋。

    「哼!」寧啟言冷哼一聲,抬腳出了屋子。

    杜程沒急著出去,全程沒說話,直到寧啟言出了門才走到鬍子邊上坐下來。

    「昨天到底怎麼了?」

    鬍子見杜程問,才知道寧啟言還沒和杜程說昨晚的事,問題是他更張不開嘴啊!

    見鬍子不願意說,杜程眯著眼,乾脆一直盯著他不放,大有你不說我就一直盯著的意思。

    外面那倆鬍子還不知道怎麼賠禮道歉才能把這事抹平,這又被杜程一直盯著,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最後墨跡半天,吞吞吐吐,詞不達意的解釋了一下。

    就算鬍子沒說清楚,但杜程還是聽懂了。下一秒,他恨不得把杯里的水潑鬍子一臉。

    尼瑪發、情也得看時候吧?!

    你不要臉我們還要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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