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前，一股噴香美味，四溢飄散。也不知道是不是夜無痕烤魚的超高技術，讓彭鑫媛忍不住口中生津，吞了口口水，卻見夜無痕倒是不慌不忙，看了看火候，習慣性的把手伸到腰間一摸，突然臉上一怔，隨即面露喜色。

    彭鑫媛訝道：「怎麼？」

    夜無痕喜滋滋地從腰間拿出一個小包，笑道：「這一餐，會很好吃。」

    彭鑫媛往那小包看去，只見夜無痕小心地打開包裹，露出了幾個小瓶小罐子，心下好奇，拿起幾個聞了一下，登時呆了，望著夜無痕幾乎是說不出話來：「這、這可是些鹽巴調料……」

    夜無痕滿面笑容，道：「是啊，我一直隨身帶著，就是怕萬一有在野外留宿，也好做些好吃的，沒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場。」

    彭鑫媛上上下下看著夜無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見他小心地把這些不知是五香還是鹽的東西灑在魚肉上，然後慢慢轉動樹枝烤著，空氣的香味是越發的濃了。

    當初的他，也是這樣。無論什麼事情，他都做得十分俱全。

    過了一會，夜無痕湊近聞了聞，喜道：「好了，可以吃了。」

    彭鑫媛也從回憶中清醒，然後只覺得那香味幾乎像是無孔不入，從自己身體上下的毛孔都穿了進去，聞了一聞，身子倒似飄了起來，輕了許多，至於嘴裡，那就更不用說了，若不是小心隱藏，只怕連肚子「咕咕」叫的聲音也被夜無痕給聽了去。

    眼前一隻金燦燦、香噴噴的大魚，幾乎口水就要流下來了，彭鑫媛忍不住就伸出手去，不料一時忘了，手一碰變「啊」了一聲，縮了回來，卻是被燙著了。

    夜無痕微笑道：「不要急啊！」說著把那樹枝拿開火堆，上下移動，讓那些油脂都流下了，這肉上的溫度也低了些，才小心地撕下一個魚肉，遞給彭鑫媛，笑道：「吃吧。」

    彭鑫媛也不顧淑女的樣子，立刻伸出手去，接過了這魚肉，正要張口，忽然間看到夜無痕一臉溫和笑容，看著自己微笑，臉頰微紅。

    皎潔月光透過荷塘，倒映兩人身影，點點滴滴灑了下來，有幾點落到他的臉上，竟是那麼爽朗。

    不知為何，她臉上突地紅了，轉過頭去，背對夜無痕，這才吃了起來。夜無痕愣了一下，不過也沒在意，漸漸取下銀狐面具，也是吃起了一塊香噴噴的魚肉。

    吃了一半，他忽然看見彭鑫媛轉過身來看著他，微訝道：「怎麼了，對了，這肉還好吃麼？」

    重新見到夜無痕俊俏的臉龐，讓彭鑫媛臉上有淡淡的紅暈，夜晚吹來的輕風，輕輕掠起了她柔軟的長髮，拂過白皙的臉畔。

    「很好吃呢，呃……」

    夜無痕：「怎麼了？」

    彭鑫媛：「……我吃完了。」

    她的臉有淡淡的溫柔，有一絲幽幽的羞澀，夜無痕微微張嘴，竟是痴了。

    彭鑫媛微微低下了頭，兩人中，忽然沉默了下來，半晌，夜無痕突然驚醒：「啊！」

    他頭上冒出汗來，口裡結巴，語不成句：「我、我沒看，不是，你看我……啊，不，啊，給你吧。」

    說著閉上眼睛，便將手中香噴噴的魚肉遞了過去，不知怎麼，竟是不敢睜開眼睛。

    可是良久，彭鑫媛卻似乎沒有動靜，夜無痕鼓起勇氣，慢慢張開了眼睛，只見彭鑫媛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但眼波溫柔，竟是有說不出的柔媚風情，低低地、帶著一絲微笑道：「你把這個給我吃麼？」

    夜無痕不解，向手中看去，登時面紅耳赤，無地自容，原來他遞過去的給彭鑫媛的，是右手正拿著的自己啃了一半的魚肉，而大半的魚肉，自己正抓在左手放在身邊。

    「不、不、不是的……」夜無痕困窘之極，閃電般把那丟人的魚肉給收了回來，又訕訕把完好的魚肉遞了過去，嘴裡吶吶道：「我是、是、是想……」

    「我知道。」彭鑫媛接過那魚肉，撕下一塊肉放到嘴裡，輕輕咀嚼，「很好吃，我這一生中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就是你現在烤的這隻烤魚。」

    夜無痕心中一跳，只見彭鑫媛秀美清麗的臉龐上，半是微笑，半是認真地說著，心中一盪，不敢再看，一張嘴咬在那啃了一半的香噴噴魚肉上，埋頭苦吃。

    這一隻大魚，不消一會，便被這兩人給消滅乾淨了。隨後彭鑫媛藉助荷塘的清水，在那荷塘邊清洗一番，不覺都有些睏倦了。

    說來也是，吃飽就想睡，不無道理，整個人放鬆下來，困勁也上來了。

    彭鑫媛首先支持不住，在這荷塘邊上的一小塊青青草坪上躺著睡了，夜無痕也感睏倦，在她身邊躺了下來，但覺得月光映照，灑在他們身上，忍不住回頭向彭鑫媛看去。

    只見梳洗過後的彭鑫媛，頭髮雖然還有些凌亂，但臉龐已是如當初初見面時的一般白皙如玉，肌膚勝雪，幾乎是吹彈可破，此刻她閉上了眼睛，靜靜躺在那兒，微風吹來，她的發梢輕動，在月光下，發射了柔和的光輝。

    忽然，彭鑫媛在熟睡中，仿佛像是看到了什麼，眉尖微微皺起，右手像是習慣性地伸過來，抓住了夜無痕肩膀，偎依在他的身旁，然後，在她唇邊，有淡淡笑容，就這麼安心地睡著。

    夜無痕呆住了，可是看著她那微顯憔悴卻依然美麗的臉，卻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把她的手拿開，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漸漸的，他的睏倦也上來了，合上了眼，仿佛也忘了這事，就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一般，安心地睡了去。

    夜風習習，依然輕輕吹動，吹過樹梢，吹過綠葉，吹過靜靜流淌的荷塘，泛起輕輕漣漪，最後，拂過這兩個年輕人的身上。

    …………

    天亮了，樹枝上響起了鳥鳴聲，清脆悅耳。

    夜無痕走到荷塘邊上，雙手合起，捧起一把水潑到臉上，涼絲絲的感覺，直透入心底。

    「無痕，我們還有可能嗎？」

    這時候，彭鑫媛也清醒過來，微微眯上了眼，潤色的唇也似乎抿緊了些，仿佛鼓起了今生的勇氣，但氣氛卻一下子沉默下來。

    片刻之後，夜無痕默默不語，身影一閃，在那荷塘之上蜻蜓點水般離開，只在空中幽幽道了一句：「對不起！」

    彭鑫媛眼看著他走遠，竟是沒有回過一次頭，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龍宗中後，忽然之間，心裡空蕩蕩的，像是丟了什麼重要事物一般，整個人一下子沒了精神，慢慢地坐了下來。

    目光游離，不經意地掠過昨夜夜無痕燒烤大魚的那堆火焰灰燼，怔在原地，竟是不知不覺流下淚來。

    她看著那堆灰燼，就這般坐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怔怔地看著清澈水裡倒影出來的那個朦朧的人影，低低地念了一句：「人生本來就沒有相欠，我對你付出，是因為我喜歡，我對你付出，是因為自己甘願。情出自願，事過無悔！無痕，你可知，如果你說要我走一百步才能和我在一起，當我走了九十九步時，我會回頭，這一步就給我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