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拍拍腦袋就可以決策的決策者，身為正統軍人出身的國防部長在考慮的時候其實會更多思考一些務實的問題。

    比如說現在，他就提出了這樣一個尖銳的問題。

    「但是你不是向我報告了以及緊急核查了所有的軍用裝備，並沒有被入侵破壞的跡象？」總統問道。

    「那是目前為止還沒有，並不是說對方沒有能力。」國防部長耐心解釋道。

    不僅是對總統解釋，更是對這滿房間的大佬解釋。

    「事實上，軍用的設備只是相對於民用的設備更穩定罷了，我們無論是誰，都沒有底氣說軍用的可以屏蔽干擾。」國防部長繼續說道。

    「我們可以更換設備和軟體？進行電磁屏蔽？目前的情報不是說了，對方是依靠電磁波來進行干擾通訊的？」總統嘗試問道：「或者說進行加密情報？」

    「電磁屏蔽的話，等於說是自己堵上了眼睛和耳朵。」國防部長此時只能耐心，因為他是這裡可能最清醒的人，但偏偏他的話語權是最低的。「現在的戰爭，信息是第一要務，如果我們自己屏蔽了電磁通訊，那麼就等於說放棄了信息鏈的傳遞，放棄了對外界情報的感知，等於說是拿著最先進的武器打一場冷兵器時代的戰爭，不，冷兵器不至於，但是至少也是打一場上世紀的戰爭。」

    「至於情報加密，這一切需要時間，但是偏偏我們就沒有時間這種東西。」國防部長開口說道：「我們至少需要二十四個小時來準備，但是現在擺在面前的，是連一個小時都沒有了。」

    「那些紛亂的機械塞滿了整個洛聖都，雖然它們現在什麼都沒有做，但是可想而知，只需要那個隱藏在後面的人一聲令下，它們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撕碎整座城市。」

    在場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每個人都是幾乎能夠掌握著海鷹國命脈的人，他們依靠這個國度積累了接近無限的財富，還有高高在上幾乎不可動搖的權力，原本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他們在深夜聚在一起，哪怕明明並不喜歡這裡的其他人。

    可是眼前這件事情，真的幾乎牽動了每個人的神經。

    如果類比的話，大概只有外星人入侵這種事件可以相提並論了。

    因為二者一樣，都幾乎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現在，大概有多少人遇難？」總統似乎是要緩和氣氛一樣，畢竟這個時間，他終於放棄了想要發推博的想法。

    或者說，已經不需要了，洛聖都此時的糟糕狀況，已經通過沒有限制的網絡傳遍了整個世界，甚至相信如果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調查結果，或者說這次洛聖都機械騷動最終釀成一個糟糕到極點的後果。

    就像國防部長之前所說的那樣，如果這些機械開始無差別地攻擊人類，那麼將會給洛聖都帶來多大的傷亡呢？

    沒有人知道，但是那絕對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屠殺。

    足夠讓所有人從此對一切科技造物厭惡乃至於憎恨的標誌事件。

    如果你連自己的手機，連自己的汽車都不能夠相信，這個世界上你還能夠相信什麼呢？

    就像眼前這些在海鷹國各地乃至於在世界的其它角落最終卻在這個房間以全息影像的方式進行會議的大人物一樣。

    他們現在所使用的科技工具，也真的值得相信嗎？

    這是一個細思恐極的事情。

    「暫時，沒有人員傷亡的報告。」國防部長表情稍微有點奇特。

    「不是說沒有統計出來，而是沒有人員傷亡的報告。」

    他重複了一下，但是意思有稍微的不同。

    「什麼意思？」總統一時間沒有聽明白。

    「因為目前為止，洛聖都的通訊保持暢通，出於種種考慮，我們沒有切斷洛聖都與外界的網絡聯繫，所以說任何人都可以第一時間將自己身邊的情況通過網絡和推博發到世界各地，而在每個人所傳遞的信息中來看，最少目前為止，他們很安全。」

    「沒有機械對他們發動攻擊，當然，因為自身的安全考慮，暫時也沒有勇敢的市民站出來主動攻擊那些機械，畢竟這些鐵疙瘩原本都是人們的寶貝，貿然損壞可能會被索賠。」國防部長開了一個輕微的玩笑。

    總統看著他：「好的，那麼我現在需要一個專業的建議，請問你能夠給我嗎？」

    事實上在開這次會議之前，總統就和國防部長有過一次初步的交流，但是眼下的交談，其實更多的是要讓在場這些人明白。

    「首先，我們的當務之急是需要搞清楚這次騷亂的幕後主使。」國防部長一字一頓說道：「因為無論如何，目前為止我們找不到他的目的。」

    「你確定是「他」嗎？」有老人此時開口問道。

    「基本可以確定。」國防部長帶著淡淡的微笑說道。

    「證據呢？」有第二個老人問。

    「證據就是他什麼都沒有做。」國防部長這樣說道。

    在所有人質疑的目光下，這位五十多歲的老人侃侃而談：「通常來說，按照科幻小說的角度，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們目前面臨的情況，一般來說只有在科幻小說中才能夠看到。」

    「如果是人工智慧，有強大的人工智慧覺醒了意識，那麼它要麼隱藏自己，要麼就是已經積蓄完畢力量，試圖與我們展開對話或者說直接攻擊。」

    「而不是傻傻地控制一座城市所有有輪子會動的機器，並且趕下來所有身邊的乘客，同時一起像是慶祝聖誕節一樣在洛聖都的街道上遊行。」

    「不要這樣看著我，我甚至相信現在洛聖都的很多人可能還在睡夢中沒有甦醒，床頭還放著襪子準備接聖誕老人送來的禮物。」

    「這個幕後之人他太克制了。」

    「我相信能夠控制一整座城市的機械，那麼再加一兩座城市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既然民用的可以控制，那麼軍用的也不會太難。」

    「他的力量超乎了我們的想像，就好像一個能夠七天創造世界的上帝。」

    「卻偏偏只是要削一個蘋果。」

    「並且他不是偷偷地削。」

    「而是當著這個世界的面，讓整個世界都在看他削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