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品:《救世神不過是個遊戲宅

    黃如意的慘叫是生理性的,她本人早已因為過度的恐懼而陷入了混亂的狀態之中。她聽不到自己慘烈的叫聲,也感覺不到自己渾身上下的掙扎,她的身體和她的靈魂被眼前這恐怖的事實切裂成兩半,她的思維已不復存在。

    唐槿追在慘叫的黃如意之後,肆意侵染的瘴氣讓她視物艱難,無法控制的「觀察眼」又讓她那接受了過量視覺信息的腦袋疼痛不已,連帶胃部都跟著天翻地覆地攪動起來。空氣中有冰冷的死亡氣息在悄然蔓延,類似於殺意的某種感覺刺激的唐槿眼皮直跳,渾身雞皮疙瘩暴起,就連汗毛都有倒立的趨勢。

    「姐姐!」

    感覺不妙的玄青翻身上馬,充滿的紫黑的大馬也揚蹄奔騰。一人一馬追在唐槿身後,不過十幾秒的功夫就到了唐槿身旁。玄青長臂一伸還在犯噁心的唐槿就被他撈上了馬。兩人胯下的馬兒「吭哧吭哧」地喘著粗氣,脖頸上也浮現出了暴起的青筋。

    紫黑大馬已經被人關了太久,不合腳的馬蹄鐵又如同刑具一般差點廢了它的蹄子。若不是它性烈如火,被人這麼對待興許早已自斷了生機,不願再活受罪下去。唐槿和玄青願意放它出廄讓它自由,它便願意用自身精血報唐槿和玄青大恩。紫黑大馬一路馬不停蹄趕至龍山,這會兒早已體力透支,它只是用將死前迴光返照的毅力在堅持著用儘自己的最後一絲氣力。

    「好馬兒,回去買豆料給你吃。」

    被「觀察眼」折磨得噁心反胃的唐槿哪裡能注意得到紫黑大馬的狀況?她一個今天才第一次騎馬的人,以前別說養馬、就連賽馬節目都沒看過幾個。要不是玩過的其中一個遊戲裡提到過馬兒喜歡吃豆料,她甚至會以為馬兒只會吃草。

    紫黑大馬「噗嚕」幾聲,它喜歡唐槿輕撫它頸項的觸感。它近乎本能地明白唐槿是在說回去以後要獎勵它。它撒開四蹄,飛奔得更快了。

    唐槿、玄青乘著紫黑大馬一溜煙兒跑了,剩下一個陸書生還留在原地。看到那鮮紅藤蔓的時候,他著實被嚇到了。可一想自己懷裡的東西,他又堅定起來——他可是陸家的傳人,流著和那位陸遜陸都督同宗同門的血液。這個時候他怎麼能腳軟?

    被嚇到尿失禁的樵夫兩手兩腳地在地上爬行著,一邊爬還一邊哭。這光景不禁讓陸嘉懿悲從中來。老子說過,人之初、性本善,若不是生活逼迫哪有人是自願為虎作倀的?樵夫千壞萬壞也不過是市儈罷了。如今竹邑縣附近危機四伏,這龍山周圍已成死地。賴以生存的山林成了這幅模樣,樵夫這樣的小老百姓哪裡還有本事去安身立命?他也不過是想吃頓飽飯,想活下去才會為了點兒小錢去幫那楊氏助紂為虐!真正歹毒的還是那個楊氏!要不是受她的指示,樵夫哪能做出把孩童丟入深山這種歹事?

    人和畜生的不同在於人能被教化。只要施以教化,樵夫定能痛改前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今日救下樵夫,日後定能再督促樵夫向上。樵夫今後定能做個不被一點兒小錢蠱惑的好人,說不定成了好人的樵夫又能幫助更多的人。一個人能幫許多人,許多人又能幫更多的人,只要肯給改惡向上的一個機會,世間的好人定然會越來越多。

    陸嘉懿想著,一種想要保護弱者不受傷害的豪氣憑空而生。眼見血紅的藤蔓又從四面八方湧出,他從懷裡掏出了害自己父母慘死、幾乎可以說是自己所有痛苦的源頭的物件:一個捲軸。

    「五方上帝,十面神靈——」

    為了這個上古捲軸,他陸氏一門被屠,門中子弟天涯散落竟是不知還活著幾人。他父親這一支真正隱藏著這個捲軸的陸家人早算出命中難逃此劫,他父母素來對他兩個姐姐冷淡,姐姐們成年後便讓她們遠嫁。對家中的秘密一無所知的兩個陸家女只當父母薄情,視女兒為無物。遠嫁後便以人婦本分為伺候好相公與公婆,賢良淑德以承夫恩,好得送子娘娘賜子。娘家路途遙遠,不便歸省為口實和陸家斷了來往走動。殊不知家中他們年邁的父母在欲奪捲軸的歹人面前佯裝無力,以死守住了這捲軸以及這捲軸之中的秘密。

    陸嘉懿其實從未稀罕過這什麼勞什子捲軸,也沒有稀罕過這捲軸中的力量。可以的話他很想用這破捲軸去交換他的父母,去交換他陸氏一門三百四十七口人的性命。然而上天並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被父母託付了這個捲軸的他僅僅是在這亂世中沉沉浮浮蠅營狗苟,活得稱不上有什麼尊嚴。

    眼下事態危機,他一個人死也就罷了,可他面前還有一個弱小的平民百姓。今日他要是身負這據說有改天換地之力的捲軸,卻連一個人都保護不了,他哪裡還有顏面去見陸家列祖列宗?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身護命!」

    一段只有陸家人才知道的改編版淨心神咒被陸嘉懿詠出,那破布般的捲軸旋即自行展開,開始綻放出淡的光暈。陸嘉懿被那光暈所籠罩,前一秒還襲向他的鮮紅藤蔓頓時如遭燒灼,瞬間在光暈中化為點點灰燼。


    藤蔓襲擊陸嘉懿不成,被燒斷了前端嫩枝的藤蔓「嘰嘰嘰」地向後收縮,收縮時不忘準備拖走樵夫。

    「小心!」

    陸嘉懿猛拉一把樵夫,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樵夫也進入了捲軸所散發出的光暈之中。無奈樵夫粗手大腳、被酒精泡大了的腦子反應又慢,陸嘉懿拉他時那鮮紅的藤蔓已經纏上了他後腦勺上的髮髻並猛力一拽。

    樵夫被這一拽差點拽出了光暈。想到自己會被那詭異又恐怖的藤蔓捉去,哭爹告娘的樵夫更是哭得沒個人形。他猛力抓住陸嘉懿,也不管自己那粗糙的雙手是不是深深地陷進了陸嘉懿的肉里。他唯恐自己這一不鬆手,陸嘉懿就丟下他一個人跑了。

    陸嘉懿被樵夫掐得生疼,拿著捲軸的雙手也跟著搖晃起來。父母死後他多年沒有碰過這個捲軸,比起小時候在父親的逼迫下能用這捲軸使出諸多招式來,他這會兒光是靜心凝神維持這護體的光暈不散就已是難事。這會兒被樵夫的指甲鑲進肉里,他的集中力差點就被疼痛給破壞掉。要不是他默念淨心神咒,只怕已經撐不住了。

    樵夫只顧自己不被藤蔓襲擊,哪裡管陸嘉懿死活。他嘴裡嘀嘀咕咕,一會兒求神仙佛祖菩薩保佑,一會兒又罵罵咧咧埋怨楊氏那歹毒婆娘。

    捲軸上光暈搖晃,瞬間又縮小了一圈。陸嘉懿仿佛深夜中抬著一盞燭台的旅人,當這燭台之上的光芒一暗,等待這他的就是黑暗中妖異亂舞的魑魅魍魎。

    抓住樵夫髮髻的藤蔓似乎也明白先前傷了它的光暈變弱了,一根藤蔓被光暈燒化成灰以前十根、百根的藤蔓就已經電射而出,向著還在光暈之外的樵夫髮髻伸去。樵夫大痛,頭皮都快要被撕扯下來的痛感讓他鬼哭狼嚎。他這一嚎腦袋又被往外扯出兩分,這下就連他的脖子上都纏上了藤蔓。這些兒臂粗的藤蔓上都附著有小刺,小刺往肉里一紮就開始抽血。樵夫這會兒疼得是進氣沒有出氣多,連叫聲都發不出了。

    陸嘉懿的兩邊手臂之上已經被樵夫掐出了十個血窟窿,他卻是顧不得這許多,用力咬破自己的嘴唇,吸了一口自己唇上鮮血,用口噴向捲軸,怒喝一聲:「破!」

    捲軸上光芒大盛,淡藍轉為熾白,陸嘉懿也像是被抽乾了精血一般一陣暈眩。灼化無數藤蔓的熾烈白光之中他雙腿一軟,整個人就跪倒在了地上。

    白光緩緩消散,淡的光暈還在流轉。這光暈此時又比先前小了一大圈,便是陸嘉懿一個人都罩不住了。

    死裡逃生的樵夫淚眼朦朧地抽泣著,好不容易才找回了活著的實感。他看看跪倒在地、面如金紙的年輕書生,再看看不知何時已經完全被黑暗所籠罩的森林,最後看向了書生手上那個還在發光的捲軸。

    ——那捲軸是神物。

    即便沒有人這麼告訴樵夫,經歷了剛才那一幕的樵夫也知道書生是憑他手上那捲軸趕跑了先前差點要了他性命的枝枝丫丫。

    樵夫踉蹌兩下站穩了腳步。他見書生還跪著沒有別的反應,摳破了陸嘉懿手臂的十個帶血的指頭就這麼伸出去了五個。

    陸嘉懿的血又一次染上捲軸,這次卻是因為樵夫用帶血的手搶了陸嘉懿手上的捲軸就跑——那捲軸上的光暈只能護住一人,這書生既然救了他,那就是願意為了他捨生取義了。

    樵夫還沒跑上兩步,一條有他大腿那麼粗的藤蔓便從黑暗中飛射而出正中他的腹腔。樵夫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在微暗中看到自己被洞穿自己腹腔的藤蔓往後拖拽,自己的雙腿正無法控制地在地上留下兩條拖痕。

    至於他手上的捲軸……他手上哪裡還有什麼捲軸?那捲軸一脫離書生的手就再沒了光暈,而手上沒了捲軸的書生也被四面八方撲來的藤蔓卷上了全身,整個人被裹成一團。這會兒在所有藤蔓共同的作用下腦袋、四肢以及軀幹竟是被同時往幾個方向拖拽,如同在空中被五馬分屍。

    噗嗤——

    樵夫的雙手雙腳和雙眼上再次傳來綿軟濕潤的洞穿聲。樵夫眼前一黑,一下子什麼都看不見了。不過他也不需要看見了,因為死人是不需要視物的。...百~萬\小!說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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