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餘生我陪着你

作品:《抄家當場,我抱住權臣大腿喊相公

    九月底,大曌正式在魯國設立州郡,並派兵駐紮。

    十月,盤旋在邊境的丹國鐵騎撤離。

    十月中旬,皇后梁意欣誕下皇子,當天被李瑾煜封為太子。

    十一月,朝堂論功行賞,李瑾煜封裴荇居為太子少保,加爵長興侯。

    十二月,長興侯迎親,娶莊府之女莊綰為妻室。

    作為大曌新貴長興侯府裴家,在沉寂十六年後再次躍入了世人的眼。以裴荇居為首,正帶領著裴家重新走上繁榮之巔。

    這份繁榮從迎親的盛大場面便可窺見一斑。

    前頭是舞獅開道,後頭跟著男儐相同樣騎馬而行,旗鑼傘扇、八抬大轎,管樂絲竹吹吹打打,迎親隊伍從街的這一頭排到另一頭,其場面之熱鬧堪比狀元遊街。

    這一天,百姓們紛紛走出家門站在街邊圍觀,人人皆為這壯觀的迎親儀式咋舌不已。

    當然,最為惹眼的要數一襲大紅新郎禮服的新郎官。他身姿挺拔如松騎在青驄馬上,馬掛彩穗金玉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端的是矜貴出塵,讓人如沐春風。

    酉時二刻,迎親隊伍到達了莊府,卻被莊家親友攔在了門前不得入。為首的以莊琿為主,帶著親朋好友一字排開大剌剌站在門口,勢必要好生為難這位新門妹婿。

    客人們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瞧熱鬧,倒要看看這新郎官對上大舅子,哪個更勝一籌。

    門外的喧鬧一陣陣地從庭院裡傳進屋子,莊綰坐在床邊聽得好笑。

    秋檀挺著四個月的肚子,抱著岫爐坐在一旁,把外頭發生的事一樣樣地跟著說。

    「你是不知,阿兄都快急得冒煙了,大冬天的竟是連連抹汗,想必肚子裡的墨水快用盡了。」她笑道:「還有族裡的那幾位有才學的公子,平日裡很得誇讚的,可站在裴大人跟前就不夠看了,他們搜腸刮肚不論作詩還是對對,皆難不倒裴大人,僅他一人就抵千軍萬馬似的。」

    時下有攔門的風俗,女方家的親友攔得越厲害,則表示對出嫁女越重視。為了不讓裴荇居輕易娶走妹妹,莊琿早在大婚前一個月就勤下功夫,更是從前日就把一幹得力好友邀請過來備戰。眼下,又一陣鬨笑傳來,也不知是誰輸誰贏了。

    莊綰想像了下那幅畫面——裴荇居老神在在站著,而她兄長莊琿一邊抹汗一邊費力作詩的樣子,忍不住直樂。

    「我適才去瞧了眼,莊公子那架勢唬人得很,但凡有點才學的都拉去堵門了。」有人也跟著附和道:「他這般作狠,就不怕日後自己娶媳婦兒了被舅子為難?」

    眾人大笑。

    莊琿在十月份時跟文遠伯府的姑娘定親了,兩人相看時一眼就瞧上對方。莊綰見過文遠伯府的那位姑娘,是個活潑開朗的,且和善大氣。莊夫人對這個未來兒媳很是滿意,婚期就定在明年八月。

    屋內還有其他夫人小姐,姜寶荷安安靜靜端坐在一旁,抵著帕子笑。

    姜寶荷今日天未亮便過來添妝。自從夏陽侯府倒後,她一人撐起了姜家。她在京城重新立足,置了宅子,也買了鋪子,安安穩穩堂堂正正地過日子。

    待秋檀說完,她道:「今日攔門之事實在為難他們了,整個大曌,有幾個是裴大人的對手呢?」

    話落,其他人點頭贊同。

    確實,裴荇居那樣的人在朝堂上如魚得水,連那些滑不溜丟的老泥鰍也未必能難倒他,今日這場面實在不夠看的。

    果然沒多久,就聽見院外頭進來一伙人,那些人紛紛起鬨要新郎官做催妝詩。

    莊綰忙起身,姜寶荷拉著她:「做什麼去?」

    「去看熱鬧啊。」

    姜寶荷啐她:「你這個促狹的,哪有新娘子看自己熱鬧的,快坐回來!」

    屋裡傳來的低笑被裴荇居清晰地聽進耳中,他捋了捋袖子,站得筆直。只沉吟片刻,便作出一首催妝詩來。

    傳聞燭下調粉紅,明鏡台前別作春。

    不須面上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1

    待催妝結束,喜婆給新娘子蓋上蓋頭,扶著人上轎。迎親隊伍又趕忙吹打起來,一路喜氣洋洋趕在拜堂前入了府。

    至此,黃昏染枝頭時,一對新人牽著紅綢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喜結連理。

    .

    夜裡,裴府內張燈結彩,四處燈火通明。應酬了賓客後,裴荇居匆匆回了新房。

    莊綰剛從淨室沐浴出來,頭髮才擦至半干,見他踉蹌進門,忙上前相扶。

    「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說完,一愣。此前還身形踉蹌的裴荇居緩緩站直,除了臉上因喝了酒發紅,眼底含笑無半點醉意。

    莊綰頓時明白過來,他是裝的。

    「你......」她好笑道:「你好歹也是堂堂的長興侯了,不害臊?」

    裴荇居面不改色:「若不如此,那些人恐怕得拉著我喝到天明。」

    平日裡裴荇居在朝堂上雷厲風行不苟言笑,同僚們鮮少有機會捉弄他,如今好不容易逮著他成親,又豈會放過?

    尤其是禮部尚書,他覬覦裴荇居這個女婿已久,可這麼好的女婿居然是別家的了,心裡惆悵得很。今晚跟有仇似的,拉著裴荇居喝個不停,喝醉了還非得說要認裴荇居做乾兒子,不然他不走了。

    這副模樣惹得若干朝臣們捧腹大笑,紛紛起鬨擇日不如撞日,讓裴荇居喜上加喜認個乾親再討一份彩禮錢。

    裴荇居嘴角抽抽,覺得這些人平時個個看著嚴謹正派,不曾想私下這般促狹好事。

    眼見他們提著酒杯蠢蠢欲動,他當即扶額閉眼,故作踉蹌地退了兩步撐在桌前。

    有人大喊「哎呀,新郎官醉了,看來今晚喝不成了。」

    就這麼,裴荇居被小廝扶了回來。

    「他們還在喝,」裴荇居說:「我暫且回來避避。」

    莊綰見他沒說兩句話就脫了外衫,大有就此留下之意,哪裡只是嘴上說的「避避」?

    裴荇居脫去繁瑣的新郎禮服,只著了紅色中衣。俊朗的面龐映在燭火中緋紅如霞,他呼出的酒氣微醺,並不覺得難聞。

    就這麼攬著莊綰,輕柔地在她耳畔說:「綰綰,我先去沐浴,你等我。」

    「.......」

    他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連丫鬟都看不過眼了,未等他吩咐便徑直出門準備熱水。

    在等待丫鬟備水的過程中,裴荇居攬著莊綰沒放。許是喝了點酒,他變得大膽又放浪。

    「放浪」這個詞在莊綰腦海浮現時,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裴荇居此刻的行徑確實如此。

    他將她抵在室內的衣柜上親吻,半刻鐘前莊綰說要給他找一身乾淨的換洗,而他緊緊追進來黏糊著她。

    黏糊著黏糊著就成了莊綰被他抵在柜子上親吻的情況。

    她承受著他洶湧且急切的吻,也不知是被他口中渡過來的酒氣起了醉意還是怎麼的,這會兒渾身燥熱難耐得很。身體更是軟成了一攤水似的,連站都乏力。

    過了會,聽見婢女們的腳步聲,她推他:「璵之,快去沐浴吧。」

    裴荇居「嗯」了聲,卻並沒有退開的意思,依舊噙著她的唇。

    兩人在裡頭的動靜自然沒能瞞過婢女們的耳,放好水後,悄悄地退出屋子。

    莊綰耐心等裴荇居又親了會,直到發覺自己的背頂著衣柜上的銅環有些疼,她又開始推他。

    「再不去水就涼了。」

    話落,整個人倏地被裴荇居打橫抱起,她下意識地攀著他脖頸:「做什麼?」

    「陪我。」他啞聲說。

    「?」

    莊綰一時沒能明白過來他這句「陪我」是何意,然而等他把自己抱進浴室,又剝了衣衫放進溫熱的水中時,才明白過來。


    兩人在浴桶里赤誠相見,周圍的燭火照著他們,水裡的畫面一目了然。難得地,一貫臉皮厚的莊綰有些羞恥起來。

    可裴荇居喝醉了,醉酒的男人自然是沒什麼羞恥的。

    他拉莊綰入懷,沿著她的脖頸啃噬邊低聲道:「綰綰,你幫我洗吧。」

    「.......」

    一來就搞這麼刺激,莊綰的小心臟有點受不住。但她的手已經被他攥住,討好地道:「快幫我,不然一會水涼了。」

    「涼就涼,我才不幫你。」

    裴荇居輕笑:「你害羞了?」

    「誰、誰害羞了?」莊綰老臉一紅,斷然不會承認:「不就是鴛鴦浴麼?有什麼的?」

    為了證明自己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莊綰當即轉身跨坐在他腿上。

    水汽氤氳,朦朧了兩人的身影,起伏間,巨浪滔天。

    待結束,浴桶里的水灑了大半,而淨室內到處濕漉漉不能看。莊綰筋疲力盡地被裴荇居抱回床榻,因著成婚起了個大早,昨夜也沒睡好,這會兒困得像只小貓似的窩在裴荇居懷中不肯動。

    裴荇居任她靠在胸膛,此前還迷濛帶著醉意的眼此時早已深邃清亮。

    他靜靜望著大紅喜燭,感受從未有過的寧靜和溫暖。

    良久,他親了親莊綰的額頭,開口道:「綰綰,我欲辭官。」

    莊綰瞌睡散了些,抬眼看他:「為何這麼突然?」

    「並不突然,我早就想這麼做了。」裴荇居道:「可還記得年初去恩師家中的時候?」

    「嗯,記得。」

    「我那時便有此想法,想與你尋一隅宅院安閒度日。若我們......」他抵著她額頭:「再生兩個孩子,日子歡喜恬淡更好不過。」

    莊綰沉默不語。

    「怎麼?」裴荇居退開打量她:「你不願意嗎?若是不願,我......」

    「並非不願,」莊綰搖頭:「我只是怕你將來會後悔。」

    「為何?」

    「你經營半生才有此成就,如果就這麼不要了,萬一你後悔了呢?」

    裴荇居笑起來:「何為成就?」

    「若真要說成就,一切都不及你。」他說:「我半生汲汲營營只為報仇,如今仇恨已了,再無心朝堂。比起功名,比起這些虛無縹緲的繁華,我倒更想與你隱居一隅,安寧度日。」

    「莊綰,」他突然像個孩子似的靠在她頸窩撒嬌:「仇恨半生,踽踽獨行,其實我有點累了。」

    莊綰抱著他,憐惜地撫上他的臉:「好,累了便歇息。」

    她說:「無論去哪,無論做什麼,餘生我陪著你。」

    .

    一年後,一處樸素乾淨的庭院。

    庭院中央一株梨花樹,樹上梨花雪白,還落了許多在青石板地面上。陽光從花樹縫隙中灑落下來,映在地面與花瓣交織成一片燦爛的金黃。

    西邊的屋子裡,此時窗欞敞開,一陣飯香味從裡頭飄出來。

    「夫人夫人,」一個婢女揣著封信進去:「賀州來信了。」

    莊綰站在灶邊忙活早膳,聞言,她把鍋蓋蓋上,擦了擦手接過信來。

    信是柳凝煙從賀州寫來的,這兩年來,兩人就買賣上的事經常通信。柳凝煙無疑是個才幹了得之人,庒記海鮮零嘴的買賣從盧陽縣擴展到了沿海好些個縣城。原先那些靠打漁為生難以果腹的百姓,如今大多跟庒記都簽了合約。有了這筆交易,打來的漁不再是自給自足,而是能換銀子了。海鮮買賣紅火,連帶著漁民生活也寬裕起來。漸漸地,柳凝煙的名字不再是被冠予青樓頭牌柳凝煙,而是庒記二當家柳凝煙。

    這封信中的內容便是柳凝煙與她商量在其他州郡設分號之事。

    莊綰噙笑看完信,然後把信疊好交給婢女:「且放去賬房,晚些我再回信。」

    「是。」婢女接過。

    「對了,」想起什麼,她又問:「我叫你送的東西可送去了?」

    「夫人,送了的。」婢女說:「立夏姑娘帶話讓奴婢謝您呢,她說明日船就要出發,趕不回來看您了。」

    「無礙。」莊綰點頭。

    裴荇居辭官後,莊綰跟隨他回了安州。

    他雖是京城人士卻從小在安州長大,早已將此當作半個故鄉。安州風土人情極為有趣,莊綰也很喜歡這裡。

    離開京城時,莊綰把身契給了立夏,另外還送了一筆銀子。

    「你還年輕,又有一身武藝本事,不必一輩子當婢女。」彼時,莊綰對她道:「你始終得有自己的人生,世界很大,不妨你去看看喜歡的風景做喜歡的事。」

    「當然,」她又道:「若是你哪天想回來了,就只管回來。在我眼裡,你就是我的朋友。」

    立夏又哭又笑,拿著身契點頭:「我其實一直想回家鄉看看,雖然我已經不記得它的模樣了,但我想去看看。我想我的家人了,往後,我想去尋他們。」

    就這樣,立夏雇了船隻,也離開了京城。

    此前莊綰還收到了驚蟄寫來的信。

    驚蟄受內傷,雖好了許多但還需繼續休養,短時間內她不能動用武功了,索性留在麓州生活。

    她仍舊發揮了炒房的愛好和潛能,在那買了許多宅子,據說短短一年間又掙了不少銀子。

    眼看她日富一日,薛罡頭疼得很。原因無他,薛罡這些年經營玄詔閣沒什麼收益,玄詔閣平日的花銷都是裴荇居接濟。說句悽慘的,薛罡連娶媳婦的本錢都沒有,跟驚蟄的差距簡直不是一點半點。以至於,到現在都沒能把驚蟄追到手。

    但莊綰在驚蟄寫來的信中窺見了秘密,按驚蟄的意思是她打算以後在麓州生活。而麓州正是玄詔閣所在地,也是薛罡的老家。

    回想完這些,鍋中已經噗噗冒熱氣。

    莊綰揭開蓋,將煮好的魚粥盛出來。之後又解下圍裙,洗了手,這才出門去喊裴荇居用早膳。

    裴荇居在後山種桃樹。

    據他所說,他要親手栽種一片桃園。春天可賞花,夏天可吃果子,冬天還能搭涼亭在桃林里賞雪。

    理想固然美好,但苦於裴荇居不是栽樹的好手,過去了半個月,桃園裡只種了十幾棵桃樹。

    桃園就坐落於宅子後方,從旁邊的田埂繞過去便可直達。莊綰沿著田埂走,沒多久,就看見裴荇居汗流浹背的身影。

    「裴衍,」她喚他:「用早膳了。」

    裴荇居轉頭,搭在肩頭的帕子擦了擦汗,笑起來。

    「好。」他把鋤頭丟給小廝,沿著小路下來。

    到了田埂上,他牽起莊綰的手:「聽說賀州來信了?」

    「嗯,柳凝煙寫來的,商量開分號的事......」

    莊綰把信中的內容話家常般跟他說了遍。

    兩人牽著手在田埂上走,晨光如同金色紗幔落在他們身上。長影相互交織,像在訴說攜手白頭的誓言。

    時光在這一刻靜止,定格出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

    ——全文完——

    備註:催妝詩出自唐.徐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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