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瑞要關心的事情很多，但也不是事事過問，就這個機器里的絨毛娃娃，楊瑞就壓根兒沒問。

    貨源是從哪兒來的，價格多少，訂貨量是多少，楊瑞一概不知。

    這一些事情，都是蘇曉來辦的。

    如果不是她，看著報表的楊瑞都以為有人貪他的錢呢。原本楊瑞覺得一隻娃娃也不會又少錢的成本，但是看著報表，每隻娃娃的進貨價格居然高達八塊錢。

    換句話說，他們今天雖然營收不錯，可賺的錢基本都消耗在娃娃上了，這還沒算各項運營成本。

    當然，這有技術部調高了娃娃機抓取成功幾率的問題在，但娃娃的成本這麼高，就算以後抓取幾率回歸正常，這麼高的成本也會拉低利潤率。

    正在楊瑞想著回頭問問蘇曉這個娃娃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業務二組的李帥卻是說話了。

    「我有些不太同意財務部同事的觀點，的確，我們的娃娃成本高，但品質也高啊。咱們今天的戰績之所以這麼好，跟這高品質的 娃娃不無關係。我今天在麗達，很多玩家就是看中了那娃娃的質量才一次又一次地抓的。玩家也是人，自己也會算賬，同樣的娃娃機，花同樣的錢，能抓到高品質的娃娃，他們也更願意選擇。」

    李帥這話一說，當時在現場的同事紛紛點頭。

    事實情況也是這樣，他們甚至也聽到了玩家們就娃娃的事情有些議論。

    「小劉，你去給楊總拿一個咱們家的娃娃過來。」這個時候，蘇曉讓後勤的員工去倉庫拿了兩個絨毛小熊過來。

    蘇曉把一個丟給楊瑞，一個自己那在手裡，揚了揚對在坐的人說道「有誰知道這個小熊叫什麼名字？」

    她手裡的，是一個黑色的小熊，樣子呆萌，一雙小豆眼賤賤的。

    蘇曉方一說完，下面就有女孩子說了句：「熊本熊」

    蘇曉點點頭，說道：「這個小熊，廠家有完備的授權手續，這個值多少錢咱們就不說了，就算拿到商場裡去賣，起售的價格，也得六十塊……」說著，蘇曉雙手一較力，將小熊從背後的縫合處撕開，露出里裡頭的填充物。

    「所有的填充物，都是經過處理的，不會出現細菌超標的問題，也就是說，這是兒童級的。」說完，蘇曉將這個被撕開的小熊往辦公桌上一丟，說道：「公司有自己的考慮，前期想要打開市場，我們的模式是一個點，娃娃的品質則是隱性的吸引客戶的點。當然，公司也不是不考慮成本，等我們的業務慢慢走上正軌之後，娃娃的品級會有所下降來控制成本，但這個下降也是有限的，不會降到劣質，比一般電玩城裡娃娃機里娃娃的品質高，這是一定的。」

    蘇曉說完，下面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他們知道自家娃娃的品質高，卻沒想到居然這麼高，還特麼是有授權的？

    要知道，這種廠家的授權，也是有一定範圍的。那就是第三方不能用來盈利。 也就是說，這些娃娃不可以拿出去直接銷售，如果被授權方發現，那是要吃官司的。

    但是，轉念間，所有人都有點懵……海豚寶寶的這種模式……還真不是直接售賣啊！

    而是以用戶以「獎品」的形式得到的。並！不！是！賣！

    他們拿到這批絨毛玩具的成本的確很高，但實際上廠家其實已經將價格壓的很低了。一隻娃娃的利潤不過一塊錢而已，剩下的，卻都是授權和原料的成本！

    ——

    匯報、總結、展望……會議一直持續到凌晨一點半，眾人這才意猶未盡地散去。

    楊瑞看著已經空了的會議室，呵呵一笑。

    他忽然想起了當年的自己，那個不下班部開會的移動公司。現在想想，自己當年還真的是太年輕了。

    總結，從來都是很有必要的。

    可能當時自己想不通，也可能公司的做法不夠柔和，沒有調動起員工的積極性，只是昂他們被動地開會，再開會。

    今天雖然會議結束的很晚，但每個人的精氣神都十分的飽滿。

    畢竟，公司的業績擺在這裡，而一些疑問和困惑也都得到了解決。

    這種朝氣蓬勃的感覺，讓依然十分疲憊的楊瑞同樣的幹勁十足。

    「你就不打算問問我啊？」

    蘇曉開著車，撇了一眼幾乎是躺在副駕駛上的楊瑞問著。

    「啊？問什麼？娃娃的事兒？」楊瑞抬抬眼皮，呵呵一笑，說著。

    「對啊，這事兒我都沒和你商量。」蘇曉的口氣有些弱。

    她原本對自己的做法是有點小得意的。

    授權文件她是親自翻看了三遍，確定了海豚寶寶的模式不會觸碰到裡面的條款，這才決定用這樣高品質的娃娃的。

    她的打算，就是等真正啟動之後，給楊瑞一個驚喜。

    只是現在看起來，好像還是有人不滿意。公司的營收不錯，卻因為娃娃的成本過高，實際上卻是在賠錢的。

    而且，楊瑞想像中的驚喜也沒有出現。而是那種不喜不憂的平靜。

    「我可是相信你的選擇，都是自家買賣，你還能故意坑自己不成？那你得有多傻？」楊瑞看著她，說道。

    「你才傻呢！」

    「嗯，我傻！那，你要是想說，就跟我說說，如果不想說，我就不問，我知道你有自己必須這麼做的理由。而且，你能拿到有授權的娃娃，這本來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呀，你沒看高俊聽完你說之後，眼睛都瞪大了麼。」

    方才楊瑞可是看的清楚，當內勤小劉將兩隻熊本熊的布偶拿過來之後，高俊是想說點什麼的。

    但因為蘇曉說了有授權之後，他就果斷閉嘴了。

    作為專職的法務，別的事情高俊不會去管，但是涉及到法律的一些問題，就是他分內的事情了。

    玩偶這種東西，智慧財產權實際上是很難界定的。

    比如現在英雄聯盟很火，有的廠家就做了一個龍龜拉莫斯的玩偶，如果是照做一模一樣的，那必然是屬於侵權的，可是，稍微改改顏色啦，改改身上的裝飾啦，就算被人家告，人家也有說辭。

    但是想拿到有授權的玩偶，那需要支出的授權費就不是一個小數了。往往是這個玩偶的形象原型越火，授權的費用也就越高。

    海豚寶寶家的玩偶，可不止熊本熊一種，因為都是蘇曉在做，當時楊瑞只是大體瞄了一眼，也並未注意，畢竟一個老爺們兒，很難讓他去對絨毛玩具有興趣。

    晚上他又親自看了看，楊瑞才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家的這些絨毛玩具，可都是能叫出名頭的，而非一些山寨貨色。

    「這些娃娃都是殘次品。」

    這時，蘇曉說著。

    「殘次品？」

    楊瑞一怔，有點意外，那些娃娃他都看了，明明是很好的呀。

    「一個線頭沒接好，那也是殘次品。」蘇曉神秘地一笑，說著。

    楊瑞瞧著有趣，知道她在有意賣關子，索性配合她一下，也是故意露出好奇的神色，問道 ：「那你怎麼弄來的？」

    「這些，其實都是我媽媽工廠里的。」

    「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楊瑞直接坐直了身子。

    蘇曉媽媽有家玩具廠的事情，楊瑞是知道的。

    可是，以前聽蘇曉說，她媽媽的工廠不是專門做出口的嗎？

    因為楊瑞從來沒有細問過，只當他未來的丈母娘做的是那種兒童玩具，他壓根就沒往絨毛玩偶方面想。

    可這麼看來，似乎自己未來丈母娘的買賣做的還不小，居然有這麼多的「殘次品」，那麼合格品得多大的數量？

    「嘿喲？這麼說，咱媽的買賣乾的還挺大啊！」回過神來的楊瑞哈哈一笑，說著。

    蘇曉白了他一眼，卻也沒有糾正他的話，只是說：「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只是打了殘次品的標籤而已。」

    蘇曉這跟他一說，楊瑞這才知道，海豚寶寶拿到的這些娃娃，根本就不是殘次品。所有出口的玩偶，都有一定殘次品的指標。授權方給予的方案是不能以盈利的方式流向市場，這才讓蘇曉鑽了空子。

    如果是按照正常流程去訂貨，那這個價格可就不是八塊一隻了。

    「可是，這批貨一過，後面的怎麼辦？」

    楊瑞雖然很困了，但在對待這個問題上還是很清醒。蘇曉一說，他就聽出了問題關鍵所在。

    「放在商場裡是肯定不行的，但我們本來就是非營利模式的嘛。」

    「那會不會對你媽媽的廠子造成影響？」楊瑞不無擔憂地問道。

    這種事情，民不告官不究，但是一旦事發，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就是蘇曉媽媽的工廠被收回生產授權。

    「沒事啦。第一批是因為咱們要的太急，設計什麼的都還沒有跟上，只能按照現有的圖樣來生產，後面讓工廠設計那邊稍作修改，打個擦邊球就好啦。再說，我媽那邊也很久沒有新訂單了，我這兒給她個訂單，她可高興了呢。」

    蘇曉說著，就將中秋節在家裡發生的事情給楊瑞講了一番。

    按照她的計劃，第一批高品質的娃娃用來「造名聲」，後續的只是在外觀上少做修改，但是品質依然可以有所保證。

    在蘇曉的意識里，既然要做，那就做的好一些。隨隨便便找些劣質娃娃，短時間內還行，卻不是個長久之計。

    特別是聽業務部的人說了，有不少家長帶著孩子來玩，如果因為絨毛玩具的質量不過關，哪怕造成一起孩子因此過敏的事件，對一個新生的公司來說，打擊都是致命的。

    所以，大方向上，楊瑞來把控，但是一些細節的東西，蘇曉就要給他做到查漏補缺。

    「嘿，那麼……你當時是怎麼跟你媽解釋你下這麼大一筆訂單的？」

    這才是楊瑞最好奇的事情。

    從這一點上來看，似乎……自己就要從「幕後」慢慢地走到「台前」了？

    「呃……就說幫她聯繫的唄。」說道這裡，蘇曉的臉微微一紅。

    好在天色已晚，車裡又黑，不虞被楊瑞看到。

    那天，她的確是說幫媽媽聯繫的業務，可是，她平常幹什麼，許美靜並不知道，突然給她一筆三四十萬的訂單，雖然對許美靜來說這都是小活兒，可能一次性要這麼多娃娃的，應該也不是小單位啊。

    老媽沒什麼反映，可是蘇雲海不同，他很敏銳地捕捉到了蘇曉神態的變化，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女兒的終身大事上了。

    在幾番追問之下，蘇曉也只好承認了自己已經有男朋友的事實。

    只是，蘇雲海想要見見楊瑞的要求，卻是被蘇曉拒絕了。

    她覺得現在就讓楊瑞見父母，多少有點不穩當。

    她想讓楊瑞再強大一些的時候再見，怕是更有說服力吧？

    無論他們怎麼堅持，蘇曉就是不鬆口，最後，蘇雲海和許美靜也只好妥協。

    可蘇曉卻是知道，既然這件事老爸知道了，那麼，他也一定有辦法知道楊瑞的存在。

    所以，從那天開始，她就一直希望楊瑞能多少「高調」一些。

    在開業那天，楊瑞卻低調的讓她有些難以接受，什麼客人都沒請，就這樣開業了。蘇曉心裡就有些忐忑，萬一讓老爸看到了，會不會看輕了他？

    她的心理狀態，楊瑞自然是不知道的。

    哪怕是想著自己就要見未來的岳父岳母了，楊瑞也沒有多少激動。只是想著，蘇曉媽媽本來是接單之後按單出貨的，如果給自己這邊做了娃娃，會不會牽扯到違約或者侵權的問題。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總覺得，蘇曉雖然鑽了空子，拿下了一城，卻總歸是個不小的隱患。

    因為，這次出的娃娃太多了，品質也太高了點。

    說不好聽的，抓到娃娃的玩家，那必然是賺了大便宜的，店裡賣幾十上百的娃娃，他們花個十幾二十塊錢就抓到了，這種喜悅，人家會不會跟朋友去分享？

    如果知道的人多了，消息會不會傳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呢？

    只是想著、聊著，倆人已經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