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擊，是最能讓人成長的東西，就是……有點兒讓人不好受。

    甚至……懷疑人生。

    荊超現在就有點懷疑人生了。

    不管以前的那些「兄弟」說的多麼客氣，反正錢他是一分都沒有 借來。

    好一點的，表示手頭上有個萬八千的，你可以拿去用。更有的直接表示就是沒錢。

    荊超從來就沒有窮過，按照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常態，他身邊能玩兒到一起的，也大多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在他的意識里，那麼多年的關係，自己有點什麼事，他們不說兩肋插刀， 傾囊相助也是應該的吧？

    可實際情況擺在眼前，不由他不認。

    現實就是專治各種不服。

    看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楊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也還行了，幾個電話看清楚，不算虧。」

    「我當他們是兄弟。」荊超咧咧嘴，頹然說道。

    「那可不是什麼兄弟，只能算一般朋友吧，真正的兄弟不是這樣的。」

    「你有麼？」

    「有。」

    「切。」

    荊超明顯不服。

    「呵呵。」

    楊瑞笑笑，是不打算解釋的，雖然說借錢不是唯一的證明，卻是最直接的證明。多了不好說，但十萬八萬的，不管是老吳還是鄭鑫海，都是一個電話的事兒。

    「哥，那你看……」

    荊超看著楊瑞，滿眼的希冀。

    「你要真想往我這兒投點錢的話，我這兒還有個項目，跟一個大哥一起弄了家玉器行，做和田玉……」

    「你還懂這個？」

    「並不懂。」

    「不懂也能做？」

    「我也不過是入個股，貨源這邊沒問題，在和田有懂行的。」

    「靠譜？」

    「你覺得呢？」

    楊瑞可不會給他什麼承諾，這種事情，都要靠自己的眼光的。

    最終，荊超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緊靠楊瑞，既然那家玉器行他也有股份，那麼，荊超覺得自己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不過具體的事情，楊瑞懶得去參與，就跟鄭鑫海打了個招呼，讓他自己去跟老鄭談。

    荊超能提供四十萬的資金，實際上這點錢不用說楊瑞自己的公司，就算放在玉器行也不會占多大的股份。但是對於資金的回籠，絕對會比楊瑞自己公司來的快。

    他們具體會怎麼談，楊瑞不打算去問了，他現在，則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公司的組建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但作為老闆，卻不能只盯著眼前的這一塊。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從現在就開始聯繫賣場。

    新公司的行業，對楊瑞來說也是全新的，他以前也沒有任何跟賣場打交道的經驗，但這並不影響楊瑞去想他自己的辦法。

    的確，他不認識人，但，有人應該是認識的吧？

    張承光就成了楊瑞的第一個目標。

    當然，雖然張承光在秘書處工作，但是楊瑞也沒幼稚到認為張承光就無所不能。只是，身在體制內的張承光，他所擁有的人脈卻不能被忽視。

    「你這不約我，我這兒也正想找你呢。」

    接到楊瑞的邀請，張承光沒有任何推脫地就隻身來赴宴了。

    這段日子，他著實過的不錯。

    因為職位原因，張承光沒有太多的機會去賺取什麼灰色收入，再者現下國家對政府工作人員的廉政管控十分嚴格，弄的他們秘書處都成了清水衙門。

    以至於在家庭生活中，張承光也總要看他老婆的臉色。

    這個並不難理解。

    秘書處聽起來絕對的高達上，一聽之下就讓人覺得這是個跟領導們走的很近的部門。張承光老婆娘家也一直都認為張承光是個有大能量的。

    但是，幾次求到他頭上讓其幫忙辦事，卻大多都超出了他的職權範圍，這就讓張承光很尷尬了。

    事兒，辦不了，錢，又掙不到。

    老婆不給臉色才是怪事。

    而楊瑞之前「借」給他的那輛奧迪a4則近乎完全扭轉了這個局面。

    他自己是肯定不會開著奧迪來政府大樓招搖的，現在就算市委書記的座駕也不過是輛車齡五六年的帕薩特，你一個秘書處小小的幹事，開奧迪？

    所以，自打拿了那輛車，張承光就直接丟給老婆，讓她開著上下班。

    這車是怎麼來的，張承光自然不會瞞著枕邊人。而得知事情真相之後，張妻對他的態度，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

    畢竟，自家老公有本事了啊！

    更不用說，她開著新車在自己單位里引來的諸多艷羨的目光，大大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簡直不要太爽好麼？

    工作上日漸順利，家庭也愈發和睦。張承光也想找個機會謝謝楊瑞。

    奈何他工作性質的原因，要是主動去找楊瑞，他覺得怕給楊瑞種下一個「調著口子要錢」的壞印象。

    哪怕他的本意只是想謝謝人家。

    「嗨，我早前就想約約張哥，這不一直忙著公司的事兒嘛。」

    「公司？」楊瑞有家停車場的事情張承光知道，只是他想不出一個停車場還有什麼可忙的。

    而楊瑞接下來的話，則讓他恍然。

    「嗯，我重新弄了家公司，做娃娃機……」

    把新公司的模式大體給張承光講了一下之後，也不管他驚訝的目光，楊瑞則不再多提，而是招呼張承光喝酒閒聊。

    張承光是個聰明人，楊瑞只提了一下他新公司，就明白這次楊瑞找他肯定不是閒的沒事兒找他喝酒。

    但對於楊瑞這種懷著目的過來的找他的行為，張承光並不反感。相反，對他來說，還省的自己再尋個什麼機會還他人情。

    只是，該怎麼操作，張承光就得好好思量一下。畢竟，他是在機關工作，關於商業操作他是不懂的。用什麼方法能幫到楊瑞，他也不清楚。

    楊瑞沒有直接說出要求，他也不好上趕著問，索性倆人就跟老友一樣，對坐小酌。

    中國人的社交，有兩大利器。一個是煙，一個是酒。

    哪怕兩個不認識的人，遞上一根煙，也能聊的甚為投機。

    而能坐在一起喝上兩杯的人，早就不是陌生人，而在酒精的刺激下，臉容易熱的同時，心，也容易熱啊。

    要不然很多人都喜歡在酒桌上談生意？

    因為喝爽的時候，原本三分的意願，很可能就變成七分了，而七分，則妥妥變成十分。成功的合作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咯。

    但什麼時候能到那個量，找准那個時機，就是一個技術活兒了。

    楊瑞是個新嫩不假，可跟老吳出入酒場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有道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楊瑞心裡有數。

    他的確是有求於張承光，只是一上來卻不能直接擺明來意。

    畢竟張承光不是吳建斌，跟老吳，他可以不用這麼客氣，甚至連掩飾都不需要。但張承光不行，他們之間的關係，雖然有利益來維繫，卻肯定不如跟老吳那麼穩固。

    「說真的，小楊我認識的和你差不多年紀的，能做到你這個程度的不是沒有，但人家要不然家裡本來就有錢，要不然，老子就是領導。現在這個環境你還能白手起家，著實不易啊。」

    「哥別鬧，馬雲不也是白手起家的，看看人家，那才是真牛逼？」

    「馬雲白手起家？」張承光呵呵一笑，點了點楊瑞說道：「九幾年他就能請動央視的關係給他拍紀錄片，真白手？」

    「倒也是……」

    「現在你那新公司還沒開業？」

    「不瞞張哥，我這個新公司，怎麼說，我這也算是涉足一個全新的行業，信心是有，但底氣也不是很足。你也知道，現在什麼買賣都不好干，講關係的地方太多。再說我能現在這樣，也多虧幾個大哥的提點和照顧，但……也不能老麻煩人家不是？」

    聞言，張承光目光一凝，問道：「有困難？」

    「算是吧，我這個買賣，不是說我手頭有機器就行，最終是要把機器放到賣場等人流量的大的地方去。其他基礎性的東西還好說，就是怎麼進去，我這邊一點頭緒都沒有啊。為了這個事兒，可給我愁壞了。」

    酒過半酣，張承光也完全放開了，又是一杯啤酒幹掉之後，張承光面色一整，說道：「小楊，你也不容易，有什麼 用得著哥哥的地方，不用藏著掖著，直接說，只要能幫得上的，哥沒二話。」

    實際上，楊瑞等的，也就是他這句話。

    自己的強求，和對方的主動提出幫忙，效果是不一樣的。

    楊瑞可以上來就要求張承光，能不能發動一下他所擁有的人脈，幫他聯繫聯繫賣場，只要能對接的上，讓他進去就可以。

    若是如是，張承光要還他人情，也一定會答應，也肯定能幫他。

    但是，如此一來，就成了楊瑞的強求，事後，難免張承光心裡沒什麼想法。特別是，如果此事的難度過大，以後再想找他辦什麼事兒，人家在心裡就得掂量掂量。再想這麼痛快，就很難了。

    相反，如果張承光自己主動提出來，楊瑞一樣會承他的人情，但是從張承光自身出發，他在辦這件事上的心理狀態就會完全不同。

    因為，這事兒是他主動攬過去的。

    一頓酒喝著，隨著寒暄和閒聊，倆人的距離感逐漸消失，而當楊瑞主動賣個苦衷，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更容易地激發出張承光的熱情，只要他能主動將這件事情接過去，那就沒有任何後患。

    而且，在倆人日後的交往中，感情層次還會更進一步。

    你幫過我，我也幫過你。

    這並不是兩不相欠，日後再無往來，而是為了以後你可以繼續幫我，而我也會幫你。

    是一種關係延續的開始。

    「嘿，有哥這句話，我就很感謝了。」楊瑞燦然一笑，說著。

    「這麼客氣就真生分了。」張承光故作不悅道：「你現在，是找不著進賣場的門路？」

    楊瑞也沒在擺姿態，點了點頭，說著：「毫無頭緒。」

    聽楊瑞這麼說，張承光蹙眉沉吟著。

    楊瑞也不著急，靜靜等他下文。

    實際上，就算不找張承光，按照正常流程來走，楊瑞也完全可以把任務丟給楊成他們。怎麼說他的公司是有銷售部的呀。

    進賣場的工作，楊瑞也不是非要現在做不可。

    但，楊瑞並不知道，他現在的做法，卻也正是他漸漸成長的體現。

    他已經不是那個走一步看一步的萌新了。

    現在楊瑞的理念，是很多事情都是及早不及晚的，有機會把工作坐在前面才是最重要的。這樣的好處很多，不僅是效率的提高，更能充分地利用所有可用的資源。

    很多人都知道應該抓住機會，但「機會」從來都不會主動出現在你的面前。

    很多時候，明明你知道眼前的是一個機會，但是因為你還有其他不得不去做的工作，而眼睜睜地看著它溜走。

    可換個角度來看，若是你提前做好了布置，那「機會」還能輕易地溜掉嗎？

    不存在的！

    如今，楊瑞所做的，就是提前準備，蓄勢待發！

    就說今天他跟張承光所談的事情，最壞的結果，就是張承光的無能為力，可以他的人脈關係，總會給自己指出一條可行的路，一個可以找的人。

    而最好的結果，則是張承光能直接給楊瑞牽上線，讓他可以從現在開始，進入跟賣場的溝通環節。

    兩手準備，總好過只有一條路。

    半晌，張承光眼睛一亮，說道：「賣場跟我這邊沾不上，不過我有個哥們兒在招商局，他們應該會有聯繫，這樣，明天我問問他，回頭再給你個信兒。」

    「行，有張哥出馬，我等著就是。」楊瑞哈哈一笑，心中暗定，似乎，現在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他之前就已經有心理準備，沒打算張承光會跟賣場的相關負責人有直接的關係，但畢竟人家在政府部門，耳目最是靈通不是麼？

    「對了，張哥，你回去問問嫂子，有沒有興趣，來我公司參一股？」

    既然你肯幫忙，那我也給你表個態，你幫了我，我也不是過河拆橋的人。

    「這……」張承光，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