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作品:《強寵第一受害者

    

    五日後,&bsp&bsp顧憑收到了一封帖子,說在城南余家的汀蘭園內有場宴會,邀他前去。筆硯閣  www.biyange.com

    顧憑翻過暗部呈上來的資料「這余家不僅是池陵一地有名的富商,&bsp&bsp原來在這一帶的地下勢力中稱王稱霸,&bsp&bsp也已經有數年了?」

    護衛道「正是。」

    這樣的本地豪強,&bsp&bsp肯定是早在官府有了靠山了。那個靠山如果不夠大,還護不住他們。

    顧憑想了想,交代道「去查一查,&bsp&bsp池陵本地有沒有什麼富戶或者二流三流的世家,&bsp&bsp家中有子弟失蹤,&bsp&bsp且可能與余家有關的。」

    「是。」

    護衛說罷,又呈上一疊文書「按照大人的吩咐,&bsp&bsp暗部從存檔中調出了當年孟氏謀逆一案前後,&bsp&bsp朝中大小事的記錄。請大人過目。」

    關於孟氏一案的始末,顧憑已經基本摸清楚了。

    當年,孟恩率軍駐守延郡,皇帝下令讓他去鳳都一趟,&bsp&bsp孟恩不去,皇帝連發三令,&bsp&bsp他還是不去,&bsp&bsp還扣下了陛下的使者,&bsp&bsp不但如此,他寫信鼓動滎川太守婁芝跟他一同起兵。婁芝嚴詞拒絕。皇帝知道這事後大為震怒,發兵平叛。

    但是,&bsp&bsp還沒等平叛大軍趕到延郡,孟恩身邊就起了內亂。

    孟恩身邊有幾個親隨,覺得跟著他起兵造反絕非長久之路,&bsp&bsp決定殺了孟恩,向朝廷謝罪請降。

    他們將孟恩和他的幾個兒子誑到一間屋內,一齊圍殺,然後砍下頭顱送出城去。

    其他那些將士知道孟恩被殺,全軍騷亂無主,很快就被趕到的平叛大軍鎮壓了下去。

    就這樣,孟氏謀逆一事被平定。接下來就是持續數月的大清洗了。

    這件事從表面上看,是沒有什麼疑點的。

    顧憑看著資料中的一行,上面寫著,孟皇后因巫蠱一事被廢,孟恩對此多有不滿。

    他想,這份記錄,記載的是朝中的大小事。也就是說,當年孟恩對皇帝廢后的不虞,是給傳到了鳳都的。這種私下抱怨的話都能傳進朝中,這就說明,一則,孟恩身邊必定被別的勢力安插了人手,二則,那時候皇帝身邊的近侍重臣,恐怕跟孟恩的關係並不怎麼樣。

    否則,那些人怎麼樣也該幫他壓一壓,不會任由此事傳得滿城風雨。

    他正想到這兒,忽然聽見那護衛道「殿下。」

    是陳晏走了進來。

    他拿起顧憑面前的幾疊文書,隨意翻了翻。那護衛見狀,躬身一禮,靜悄悄地退了下去。

    顧憑忽然有些出神。

    當年孟後被廢,陳晏又陷在堯昌前線。征討葛博一戰,是本朝立國時最為艱難的一場戰役,逼得皇帝險些就要同葛博劃地而治。那時候的陳晏,還沒有成就後來的百戰之名,當時,誰又知道他能不能勝,甚至連他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確定。

    這個檔口,朝中那些臣子,是不會有幾個人會選擇站在陳晏身後,替他為孟家周旋的。

    他問「孟家出事的時候,殿下在朝中有人嗎?」

    陳晏淡淡道「我的勢力,是從母后失勢和孟家大變之後才開始用心經營的,在那之前,我的心腹大都是軍中的人,都隨我四處征戰了,朝堂上並未結交什麼臣子。就算有,那些人也不是身居高位,在這種事上,他們能發揮的作用也有限。」

    見顧憑還在盯著他,陳晏以為他是感興趣。

    他繼續道「剛從堯昌回來時,我知道孟家的事,就令人查了一番。但那時候,我在朝中可用的人手並不多。雖然查了幾次,但都不能深入。直到幾年後我手中的勢力成型,才再令人重查,將搜查來的資料合至一處,就是現在交到你手中的這一份。」

    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顧憑還沒有到他身邊。只知道大概,但對其中的細節並不清楚。

    陳晏見他聽得出神,就多說了點。

    顧憑垂下眼睫。

    他想,孟家舉族被誅,孟後身死,宮中以豫王生母卞貴妃為尊。豫王聰穎仁孝的名聲,似乎就是在那時漸漸流傳開的。關於陳晏狠戾無情的種種傳聞,也是自那之後愈演愈烈的。

    雖然陳晏不說,顧憑也能想到,那些日子,他應當並不好過。

    莫名的,顧憑心底忽然一軟。

    他伸出手,勾住陳晏的一縷發,在指尖繞了繞,輕輕一拉。

    陳晏眉頭一皺,抬起頭瞥了他一眼,展臂將顧憑攬過來「你要是想玩,坐近一點。」

    說著,他隨手將披垂下來的頭髮撥到顧憑手邊。

    幽黑的長髮如瀑披落下,顧憑張開手,慢慢攏起那柔涼的髮絲,半天沒有說話。

    過了一個會兒,他忽然道「殿下,你十五六歲時是什麼樣子?」

    陳晏隨意道「與如今並無什麼差別。」

    說完,他看向顧憑「你呢?」

    顧憑誠實地說「我與如今差別還挺大的。」

    能不大麼,他都整個換了個時空了。

    陳晏瞥了他一眼,「你那時的日子過得怎麼樣?」

    怎麼樣?

    顧憑想了一會兒,唇角含著一縷笑,道「沒有什麼不好。」

    不知為何,聽到他這個答案,陳晏心裡竟生出了一絲氣悶。或許因為顧憑嘴角的那絲淺笑,或許是因為顧憑想得認真,回答的樣子也太認真了吧。

    他眼眸沉了些,緩聲問「跟現在比呢?」

    顧憑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一點,卻道「嗯,不好說。」

    陳晏眸子更沉了「不好說?」

    顧憑假裝沒注意到他那抿下去的唇角,嘆了口氣「或許是我也不知道吧。」

    真的,他也不知道,明明穿過來之前的日子,比起穿來之後,真的是沒有哪一點不好,但是他剛才望著陳晏,竟然會忽然轉過一個念頭若是他早幾年過來,那也挺好的。

    起碼,那個十五六歲的陳晏,不必過得那麼艱難,那麼孤寂。

    顧憑喃喃道「……真是美色惑人。」

    這句話,他是對著陳晏的臉脫口而出的。


    當場,陳晏的牙就咬緊了「顧憑,你若是再對著孤左一句美色,右一句美色——」

    若是其他任何人敢對他放這種厥詞,那個人的舌頭就別想要了。他堂堂秦王,被顧憑說得像是個以色侍人的,這也就罷了,主要是這種話聽得多了,他在內心深處竟然還真的生出了一絲懷疑難道顧憑願意留在他身邊,就是因為這張臉?

    顧憑端詳了他一會兒,一下攬住陳晏的脖頸「有美人兮,見之不忘。」

    陳晏怔住了。

    這話的下一句,便是「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這是司馬相如的《鳳求凰》!

    他還從沒有在顧憑口中,聽到過這種直白訴情的詞句。

    即使,是用這麼一種似是玩笑的口氣。

    日光打進窗內,染上陳晏濃墨重彩的五官,將他如刻的輪廓勾出了一道淡淡的金邊。他垂著眼,深沉幽邃的眸子定定地注視著顧憑,半晌,低聲道「……那些話,你若是想說,聲音需低些,也不可當著外人。知道麼。」

    這時,外面的護衛稟告道「顧大人,有人求見。」

    顧憑隨著護衛走到耳房。房內站著一個女子,見顧憑進來,她抬手取下紗帽。

    是孟三娘。

    這些日子翻閱孟家舊案的資料,裡面也有存一些關於孟蘭君孟三小姐的事。據說她當年在閨中時就才名卓著,極擅書畫,被丹青大手評為有林下散朗之氣。她的一雙眸子極為明亮,但神態之間,似乎總是帶著一分揮之不去的冰冷。

    顧憑微一頷首「孟姑娘。」

    當時在蕭蘭坊遇到王顯明後,顧憑就給余青戎寫了封信,讓他轉告孟三娘,王顯明已經入網,她若是想親手查清當年孟氏一族謀逆案的真相,就請過來。然後顧憑從埋在暗處的人里撥出兩個,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去穎安。孟三娘若是肯來,就由他們護送著過來。

    本來他想著,這一來一去,只怕要花十數天的功夫,不想只過了五日,孟三娘便到了。

    汀蘭園開宴那日,一輛馬車徐徐駛出客棧。

    馬車駛過池陵鬧市的街道,顧憑聽著外面熱鬧的聲響,半眯著眼靠在車廂上。

    他身後是作侍女打扮的孟三娘。

    顧憑「王顯明應當已經調查到我的身份只是一個茶商,這場宴會,就是他準備動手了。」

    為了讓王顯明,還有這個莊園的主人,池陵一帶的地頭蛇余家能毫無顧忌地對他下手,他還貼心的連護衛也沒帶幾個。

    孟三娘道「我明白。」

    說話間,馬車停了下來。

    今日來參加宴會的客人很多,汀蘭園門口車如流水。

    也是,如果人不夠多的話,那麼讓顧憑從宴會上失蹤就挺顯眼了;但是人這麼多,有個把人悄無聲息地不見了,那基本上是很難被發覺的。

    顧憑一下車,就有一個人迎了上來。

    這人身材精瘦,面孔黝黑,對上他時,雙眼精光閃動「這位便是顧安郎君吧,快請,快請。我家大郎仰慕郎君風采,特地讓我於此處候著。」

    他一路說笑著,一路將顧憑引進園內。

    走著走著,顧憑發現,他們離宴會中那些客人聚集談笑的地方越來越遠了。似乎是有意無意地,這僕從並不想讓他與宴會上的其他人有什麼交集。

    那僕從像是也察覺到了,解釋道「我家大郎不喜熱鬧,就待在自己的院子裡。郎君勿怪。」

    其實,這個余大郎的院子離得並不太遠。剛好是既不會令宴會上的人能注意到此處的動靜,又不至於真離得太遠,太過僻靜,而使得顧憑這樣第一次來的人起了疑心。

    顧憑輕輕一笑「不會。我也並不是個喜愛熱鬧的。」

    他這一笑,令那個僕人怔了怔,心想這樣的容色,怪不得那個王大人怎麼也要把他給弄到手裡了。

    他朝一樹垂柳下指了指「顧家郎君,那位便是我家大郎。」

    顧憑看了過去。

    那余家大郎生得白淨清瘦,無論是身材還是相貌,都透著幾分文弱。這種讀書人模樣,又清秀,身子骨又不太硬朗的青年。從來都是最不會引起人的戒備的。

    但顧憑一眼就注意到,他雖然在笑,但那雙眼太黑,太冷,沉得沒有一絲亮光。

    這是毒蛇昂著脖子,注視著獵物的眼神!

    見他過來,余大郎溫聲贊道「兄台當真是骨清神秀,風度罕有人及。」

    顧憑微微一笑,和他隨意聊了起來。

    說真的,這余大郎雖然生得一副文弱秀才的樣子,但是談話間卻顯得頗有見識。顧憑假扮的身份是個茶商,他就有意提起江淮茶莊,和近十幾年才興起的湘州一帶的茶業。如果真是一個剛從外地過來,在池陵全無倚靠,又有意在此地打開產業的客商,那多半是會把這個余大郎當成貴人的。

    余大郎看著顧憑的反應,雙眼一眯,掩去一絲狠辣的得色。

    正在這時,他看見一個幕僚從顧憑身後走了過來。

    這人生得形貌粗壯,很不起眼,但他們卻知道,這個人是王顯明的心腹,極受信任。在余大郎和他父親大量珍寶的籠絡下,才開始漸漸跟他們走得近了。

    這人過來,肯定是有事要交代他。

    想到這裡,余大郎掩住口唇咳嗽了幾聲。

    他的外表看上去頗有幾分孱弱,也是因為這個外表,他輕輕鬆鬆就能將自己偽裝得秀致無害。也讓很多死在他手底下的人,到死也不想不到竟會是他下的手。

    還沒等余大郎說話,顧憑就很是善解人意地道「余兄身體不適,不如先回房休息吧。」

    余大郎「不是什麼大毛病。我暫去歇一歇。中午開宴的時候,顧兄便到我房中一同用膳吧。」

    顧憑笑道「好。」

    見顧憑走出了院子,余大郎朝那個中年男子一禮「董先生請。」

    董敬瞥了一眼顧憑的背影,壓低聲音「這個人,我家大人一見之後便頗為掛懷,你若是有辦法將他扣在手裡,大人說了,此事若成,可令你們余家在河道事務中也插上一隻手!」

    河道的生意,余家眼饞許久了,但是那早已經被汝州另幾個勢力極大的家族給壟斷了,哪怕他們想了各種法子疏通,到現在,還是沒能從那已經結好的利益網中尋找到插入的機會。

    余大郎細長的眼閃了閃,壓低聲音「今日午膳時,我就會動手。必不讓大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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