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州城，大量的清軍士兵在此地集合，旌旗招展，各自的將旗旗號卻各不相同。

    這座位於江西與廣東邊界的城池到處都是軍官和士兵的蹤影，還有不少居民被強征為輔兵用以運輸糧草。

    以這個時代的運輸能力，一個兵丁可能需要1到3個輔兵、雜役。

    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在街上行走，全身臭不可聞，就連強征壯丁的清兵都不願搭理他。沒人會想要一個長著虱子的人運送糧食或者做一些雜事。

    「哪來的臭叫花子，去去去，別擋著爺做生意！」

    茶行的掌柜見到乞丐蹲坐在他的店鋪附近，還有蒼蠅在頭上盤旋，捏著鼻子出來趕人。

    「掌柜，我走了幾十里山路，在這裡坐一會兒就走，城裡怎麼那麼多人馬？」

    「又要打仗了唄，這個世道，贛州已經有幾萬人因為兵荒馬亂死了。你是從哪裡逃難來的？聽你的口音，像是閩南那邊的人。從那裡到贛州得好幾百里路吧？說實話這裡不比閩南那邊好多少，你算是白走一趟。」

    茶行掌柜看到不斷從店鋪前方經過的清軍人馬，對亂世多少有些感慨。

    「說不定很快就會有好日子。」

    「喂，你要去哪裡？」

    「南邊。」

    乞丐拄著拐杖，一瘸一拐離開，卻是朝著廣州府的走去，低聲自言自語：「要儘快通知主公，很快清軍就要南下了……」

    廣州府的東郊校場，一隊隊火槍手、長矛手排著整齊的步伐，聽著鼓點向前行走。

    轟！

    火炮冒著白色的硝煙，實心彈呈拋物線落在前方，讓不少新加入鄭家軍的廣州府新兵心驚膽戰。

    沒有接觸過火炮的平民僅僅聽到火炮的巨響就雙股顫顫發抖，火炮帶來的威懾力比實際殺傷敵人的作用還大。

    對付火炮帶來的威懾，唯一的方式就是排成隊列，無視火炮造成的傷亡一直向前挺進。

    「跟著隊列前進，不要停下來，不要猶豫！後方有督戰隊，但凡有掉隊者，罰三十軍棍！」

    一群戴著黑色臂章的督戰軍士手持軍棍，他們一旦發現有人因為畏懼火炮聲而掉隊，立即將其逮捕，當場杖責。

    一開始有不少新兵遭到了杖責，直到現在情況才稍微好轉，絕大部分士兵發現火器除了瀰漫的白色硝煙以外，訓練時並沒有生命危險，他們便放心在隊列中肩並肩行走。

    「他們還不夠堅定。和清軍對陣的時候可是隨時會死人的。一旦隊列中的同伴倒下來，他們還會繼續前進嗎？」

    鄭成功坐在校場的主位，看著第一軍鎮的神機營在泥土地面的校場訓練，他對神機營的要求很苛刻，要求他們能夠在任何情況下保持隊形。

    火繩槍的線列隊形容易被騎兵或者火炮打亂，清軍比較讓鄭成功擔心的也即是騎兵。

    「不過他們和之前相比已經有模有樣，他們需要的是時間和經歷戰鬥而已。」

    部將洪旭站在鄭成功身邊，他對第一軍鎮已經很滿意。在此之前鄭家軍還沒有一支如此精銳的部眾。

    「贛州的清兵可有動靜？」

    「陳澤已經潛伏至贛州，一旦清軍大舉南下，他會第一時間將消息帶回來。」

    「我們需要對付的清軍多數是降將，如果沒有這些降將，我們的處境不知道好多少。還有最大的叛徒，大清的三順王，他們必須要死。」

    鄭成功握緊了拳頭，他既然有一個系統，那麼就應該改變這一段令人窩火的歷史。

    「大人，張姑娘來了。」

    鄭成功新培養的統領甘輝向他報告。

    他抬頭看了看日光的位置：「現在是正午，全軍休整。」

    一個女子提著食盒過來。

    張石寶自覺不能勝任管理廣東紡織局的重任，還是沒有承蒙鄭成功的恩情擔任主事，只是在紡織局謀了一份不大重要的閒職，另外不時給鄭成功送飯。

    鄭成功怕張石寶想不開，於是默然接受張石寶的好意。

    不過有一說一，張石寶的廚藝倒是很好。

    「思明郡主如何了？」

    鄭成功一邊用膳，一邊問起魯王之女的狀況。

    魯王朱以海將自己的女兒以及少數的親信送來鄭成功這裡避難，鄭成功直接交給張石寶照顧。

    張石寶站在一旁答道：「小郡主最近茶飯不思，吃的很少，想要早日救出她的父王。」

    「她還年少，哪裡知道什麼叫做痛苦。如果她不願意吃，就強迫她吃。人活下來，比什麼都重要。」

    鄭成功見過太多的慘狀。

    張石寶一家只剩下她一個人，相比之下魯王不過是被軟禁而已。

    「小女子會好好勸說郡主，她深明大義，一定會體諒您的良苦用心。收復江山、驅逐清軍才是最為要緊的事情。」

    「小屁孩哪裡懂得事情之緊要。」

    鄭成功對魯王的態度還是很微妙，他並不想要讓魯王對他指手畫腳。

    至於收留小郡主，只是出於保護剩下為數不多的皇室宗親血脈。

    「大人，紡織局已經產出了一批棉布，我怕會堆積在倉庫。」

    張石寶在紡織局擔任的是監官之一，她對紡織局的狀況很是關心。

    「這一批棉布無需對外販賣，而是用於準備我們軍隊的棉襖和棉被。有了多餘的再賣到市場。」

    鄭成功想著隨時可能北伐，通過工廠、工坊所產出的手工業品優先讓鄭家軍使用。

    亂世只有絕對的武力才能保證收復的領土不會再度丟失，至於賺錢還得生產力上去以後。

    「還有廣州城外出現一群紅毛人，他們還帶著一群皮膚黝黑的僕人，很像是古人所說的崑崙奴，城中有不少居民對此感到惶恐……」

    張石寶在鄭成功用膳的時候說到城中的事情。

    「他們是西洋一個叫做非洲的地方的土著，被紅毛人俘虜，才會成為紅毛人的奴隸。」

    「非洲？那是什麼地方？」

    「距離我們萬里之遙，三寶太監下西洋，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叫做非洲的地方。哪怕是坐上帆船，也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