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44請罪

作品:《嫡女千金

    時間過得不快不慢,轉眼,進入了金秋八月,雲清科考在即,顧元重對雲柏也放鬆了管教。

    雲舒自從和容嬤嬤深談過後,每日便自覺加緊功課,除了十五去南山寺拜佛,平日裡大門也不出,李府在這段時間內,又下過兩次邀請函,都被王氏以生病婉拒,倒是李淑媛被接來漪瀾小築玩過幾次。

    「你怎麼又來了?」雲舒剛彈完一曲漢宮秋月,笑看著沒精打采的弟弟,前幾日他才從漪瀾小築回去,沒想到這麼快又來了。

    雲柏撇撇嘴:「姐姐剛才的曲意太過憂傷,我不喜歡。」

    雲舒笑了笑,也不在意他轉移話題,接著彈了曲春江花月夜,裊裊絲竹從耳邊傳來,勾勒出一幅春江月夜的壯麗畫面:江潮連海,月共潮生。仿佛進入了一個純淨世界,使人遐思冥想。

    一曲完畢,雲柏才從琴音中回過神來,真心贊道:「姐姐琴藝又進步了。」

    雲舒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你怎知我又進步了?」

    雲柏回答得理直氣壯:「就算不懂,也聽得出來。」別以為他不知道,姐姐正嘲笑她對牛彈琴。

    雲舒抿嘴一笑,也不多言,弟弟惱羞成怒,也是很難哄的,放過這茬不提,問道:「今兒有什麼事兒嗎?誰惹我們的小祖宗不高興了。」

    雲柏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說道:「林先生要準備科舉,回府也是閒著,我可不想去家學面對老頭子。」

    雲舒一呆,問道:「誰讓你去家學?」

    雲柏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淡淡地回答:「還能有誰,可不就是老太太嗎?」

    雲舒面沉入水,眼帘微微下垂,這老太太也管得太寬了,內宅的事而也就罷了,竟管到柏哥兒學業上,皺了皺眉,問:「爹爹不管嗎?」

    雲柏懶洋洋的,給了自家姐姐一個鄙視的眼神,她這不是廢話嗎?

    雲舒沉默了一會,心知她是多此一問,爹爹若管,柏哥兒此時也不會在這裡。

    雲柏頓了頓,說道:「我只擔心爹會讓我拜先生,老太太說端王府有位門客學問還不錯。」

    雲舒心中一驚,轉而又是一陣怒氣,早就和四哥提醒過了,爹怎麼還跟端王府扯一起,竟然把主意打到柏哥兒身上來。

    見她如此表情,雲柏笑了笑:「姐姐無需擔憂,弟弟心中有數,絕不會和王府有牽扯,爹爹目前官位不高,值不得他們看重,再說,討好人雖是件難事兒,但得罪人可容易得多。」

    雲舒聽得莫名其妙,只覺得弟弟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想了想也就不再糾結,有時候,管束得太多,教導得太多,反而會起反效果,讓他磕磕碰碰去撞撞,還有利於成長。

    當時她並沒有想到,自己的弟弟有多麼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時間一晃而過,雲清考科舉的日子到了,鄉試分為三場,每場要考三天,王氏在小佛堂里呆了九天,雲舒也去廟裡求了平安符讓他帶上。

    八月天氣炎熱,考場密不透風,很多人考到中途暈倒被取消資格,身體弱的,還一命呼呼,雲清也差不多豎著進去,橫著出來,幸好顧元重當年有科考經驗,李大人又提點不少,才順利過關,想想明年的會試,他就冷汗直冒,回到侯府睡了兩天兩夜才緩過神來。

    接下來便認真溫書,等到十月放榜,就是明年春闈了,他對這次科舉很有信心。

    顧元重見大兒子放鬆下來閉門讀書,這才想起近段時間被他忽略的二兒子,把雲柏叫到書房就是一頓責罵,沒過幾天便為他請來一位很有學問的先生。


    那先生自命不凡,很有幾分傲骨,自認為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看人的時候,眼睛都是從上往下,用雲柏的話來說就是鼻孔朝天。一打聽,他還真是端王府的門客。

    第一天上課,便用一種施捨的眼神看著雲柏,仿佛能來教他讀書,有多麼掉價,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雲柏當時就怒了,拿著硯台就往他腦袋上砸,然後又是一頓窮追猛打,雲柏年紀雖小,但力道卻是不小,加上這些年訓練,一個百無一用的書生,還不是只有挨打的份,當時便被揍得鼻青臉腫,連跑帶爬的滾出侯府,哭著喊著跑到端王府,求王爺給他做主。

    端王沒把這事兒當回事,對這書生的性格很有幾分了解,若不是他真有一些才學,而他又是出了名的禮賢下士,早把他掃地出門了。現在只等著顧元重上門道歉,說不定還能從中撈些好處。

    顧元重來京一年半了,跟王府的距離還是不遠不近,在外人看來有幾分親熱,實際情況卻心知肚明,全是王妃從中周旋,侯府老封君在旁施壓,相當於正常親戚關係,根本就不算他的人,對他的示好,既不拒絕,也不接受,當真滑不溜秋,若不是看在他有個好兒子,岳家三代為官,岳父官拜一品,兩個小舅子也身處要職的份上,他才懶得理會,區區一個六品通判,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端王這邊算盤打得好,捏著顧元重的錯處逼他站隊,打了他的門客,就等於打了他的臉,看他怎麼給自己交代。想法是好的,盤算也很正確,顧元重在衙門聽說了這事兒,頓時氣得吹鼻子瞪眼,暗恨那門客不是好東西,挨了打生怕無人知曉,一路從侯府哭到王府,京城裡鬧得沸沸揚揚,衙門上下都知道他有個「好」兒子。

    現在他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是接受王府拋來的橄欖枝,二是與王府為敵,但王府是什麼地方,端王又是什麼人,說是兩條路,其實也不過一條罷了。心中對這二兒子恨到了極點,當初就是因為不想站隊,他才揣著明白裝糊塗,亂和稀泥,沒想到局面一下子被打破。

    不能不說雲清、雲舒、雲柏,還真低估了自家老爹,怎麼樣也是混跡官場近十年的人,奪儲風波、利害關係,他又豈能不知,只不過是身不由己而已,王府又豈是說撇開就能撇開的,更何況和侯府還有親姻關係,他若當真清高一回,只怕是這官兒也做到頭了。

    顧元重沒料到這世上還有個詞叫意外,端王也沒想到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天不從人願。

    「啪。」「啪。」「啪。」......

    顧元重一從衙門回來,逮到二兒子,便是二十大板,也不管他小胳膊小腿是否承受得住。

    「爹,快別打了,弟弟年紀還小,身體又弱,真打出什麼事兒來可怎麼辦。」雲清聽到消息,趕忙過來救場,心中對弟弟的想法猜透了幾分。

    顧元重怒火攻心,哪裡聽的進勸告,手指著雲柏怒氣沖沖地說:「打,給我狠狠地打,免得他不長記性,小小年紀就惹是生非,不知尊師重道,胡作妄為,這就是你娘教你的嗎?啊。」

    雲柏心中惱怒,罵他也就算了,老子罵兒子天經地義,幹嘛要扯上娘,用眼神阻止雲清還要勸說的架勢,硬生生挨過二十大板,心中把老太太、端王府、還有自家爹爹恨了個底朝天。

    第二天,顧元重便向衙門告假,帶著皮開肉綻的雲柏去端王府請罪,由於侯府、王府、都是高門府第,昨天這事兒鬧得還挺大,看熱鬧的人也挺多,那門客得意洋洋,有端王爺給他撐腰自是揚眉吐氣。

    一路上雲柏都很乖順,可馬車還沒停下,剛到王府門口不遠處,便又哭又鬧起來。

    「爹啊,嗚......我不是故意打先生的,他仗勢欺人,看不起我......」

    「嗚......他說教我讀書有失身份,他用眼神鄙視我......他還說若不是看在王爺面上,我給他提鞋都不配。」

    雲柏越哭越大聲,奇怪的是,吐字卻異常清晰,仿佛放大了嗓門喊著,雖然是在馬車裡,但外面的人卻想不聽見都難。

    不過若是讓那位門客聽見,肯定會大喊冤枉,他的確不想教雲柏讀書,投靠端王本就為謀份出路,給小孩兒當先生,這算怎麼回事兒,雖然心有不滿,可當時他連話都沒說便被打了出來,否則哪還敢讓王爺出頭。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我就說一個小孩子怎麼會故意打人。」

    隨著鬧哄哄的竊竊私語,顧元重臉色都黑了下來。雲柏用力甩開他的鉗制,跳下馬車,一瘸一拐跑到王府門口便跪了下來,那小摸樣別提多可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王府是什麼地方,附近都是高官貴族的居住地,還有不少達官貴人來往,別說這麼大動靜,就是在門口放個屁,也會鬧得人盡皆知。

    雲柏對著端王府大門就是三個響頭,泣不成聲,字字含淚,說道:「端王爺,求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爹爹吧,他已經打過我二十大板了,都是小子不懂事,不該打了您的門客,就算他看不起我,罵我,侮辱我,我也應該忍著。」

    下面倒抽氣聲一片,顧元重臉色又黑了一層,王府門口的侍衛知道事情不小,趕忙就要拉開他。但奈何雲柏人小,脾氣不小,在加上是侯府公子,身份擺在那,周圍還有許多人看著指指點點,他們還真不能拿一個孩子怎麼樣,只能趕忙進去稟報。

    雲柏對著王府門口又是三個響頭,磕得很用力,額角已經變得紅腫,哭道:「我知道老太太不待見我,王妃是她外孫女,先生不是故意回答不出我的問題,他只是學富五車,滿腹經綸,不屑回答而已,小子給您磕頭了,哪怕您要打、要殺、要罰,只求您別為難我爹爹......。」

    雲柏一邊哭,一邊說,一邊磕頭,額前滲出的鮮血,眩花了人的眼睛,顧元重早從開始的憤怒,漸漸轉化為心疼,接著又是一陣擔憂,他本是帶著兒子來請罪,這下可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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