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訓弟

作品:《嫡女千金

    回到西側小院,王氏吃完藥便歇下了,雲舒也實現諾言,當真和紅鸞學起女紅來,以前她不是不會繡花,只是比較粗糙,現在靜下心來,倒也有幾分架勢,繡工是熟能生巧的活,沒個幾年也看不出水平,老太太今日問起,感覺還挺丟人的,沒想到她連八妹妹、九妹妹都不如了。

    時間一晃而過,雲舒母子幾人依舊關起門來過日子,除了日日請安,幾乎足不出戶,三娘在雲舒那碰了幾個軟釘子後也就不再挑撥,現在任誰都知道,六姑娘是個不好欺負的,並不是說她有多厲害,而是她每每不接話茬,讓人憋一肚子火卻沒處發,也就懶得理會了。

    王氏依舊當透明人,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會有些不岔,經過雲舒開導後也就想開了,透明人也有透明人的好處,就當聽書看戲了,反正沒人在意她。也不會把是非說到她身上。不痛不癢幾句酸話,擋回去就是了,一律不接招,只端定在坐,愣是顯得有幾分高深莫測,殊不知,就是因為她此種行為,硬是讓各房主子,丫頭婆子們高看了她一眼,每日裡喜氣洋洋,繼續保持,就連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心情寬了,精神自然也就好了,加上雲舒的調理,臉色也多出了一些紅潤來。

    柏哥兒除了上學,就纏著雲舒問東問西,雲舒也很有耐心,每日上午做女紅,下午習醫,晚上就教導他,只是可惜佛堂後的訓練場早被收拾乾淨,不能暢快的對打。

    天色漸暗,淡淡的燭光微微晃動,映照得雲舒臉頰忽明忽暗。

    「姐姐為什麼會兵法?」雲柏歪著腦袋問,姐姐教他的東西,就連夫子都不懂呢。

    雲舒默,上課學的,可這能說出口嗎?幸好這裡的世界和以前差不多,只是隋後出現了分支,李淵因幾個兒子內鬥,李世民死於亂箭之中,失去了大半江山,被幽州羅藝占了便宜,建立了襄朝。

    顧氏祖上就是隨著羅藝打江山的親信,被開國皇帝封了靖海侯世襲罔替,如今已有四代,其餘還有忠勇侯、鎮北侯、閩南侯,以及齊國公、寧國公、楚國公、榮國公,四公四侯想當年好不風光,現在除了那盤根錯節的人際關係,鎮北侯、寧國公、楚國公,在朝中還有人身處要職之外,其餘幾家,早就凋零,除了爵位,最大的官兒也沒超過四品,老太太就是出自閩南侯府,女兒也嫁進了齊國公府,外孫女是當今聖上第三子的正妃,無論怎麼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年氏族怎麼樣看起來也比外界光鮮。

    「書上看的,能不能融會貫通,還要看你自己的體悟。」雲舒打了個馬虎眼。輕輕挑了挑台前燭火,讓室內更加明亮點。

    雲柏的心思果然被轉開:「姐姐放心,三十六計我已經學完了,夫子都不會呢。」

    雲舒一口茶水嗆了出來,覺得這孩子還是太實在了,沉下了臉問:「你問先生了?」

    雲柏小臉一慌,急急擺了擺手說:「沒有,我只是隨意提了提兵書,夫子就滿臉鄙視說什麼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讓我沒事多看看莊子、論語,別學一些莽夫舞刀弄槍。」

    雲舒莞爾,摸了摸雲柏腦袋,難怪他總不願去家學,還當是風氣不好,卻原來是先生太過酸腐,現在的大家子弟,哪個不會跑馬射箭玩上兩招,他們府里還真請了個極品。好好的學生都要被教成書呆子了。

    想了想,雲舒笑道:「大家都知你身子不好,偶爾不去上學也能體量。」

    雲柏眼珠子轉了轉,笑眯眯點了點頭,滿臉討好地看向她:「娘那邊......」

    「我會幫你說的。」雲舒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弟弟腦袋,接著又叮囑道:「功課也不能那下,不懂的就來問我,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要時時記住這個道理,在不能自保以前,不要讓人知道你在學習武藝和兵法。」

    雲柏受教地作了一揖:「姐姐教訓的是,弟弟記住了。」

    雲舒白了他一眼,心中暗想,是不是要把厚黑學默出來也給他學習一下,否則太老實了可怎麼辦,娘和她還指望著這小子出息了給她們當靠山呢。

    心動不如行動,雲舒說做就做,打發弟弟回去休息以後,就吩咐丫鬟筆墨伺候,就算日後雲柏問起,也只說自己從別個書中總結的經驗就好,料想他也不會有太多疑惑。

    次日一早起來,雲舒眼臉下就掛了兩個黑眼圈,精緻的小臉上頗見疲色,進來伺候的紫嫣嚇了一跳,一邊拿著巾子幫她擦臉,一邊抱怨道:「都讓小姐別寫了,就是不聽,看吧,黑眼圈都出來了,待會太太要是知道了,還不定怎樣責怪呢。」

    「好紫嫣,你就別說了,我錯了還不行嗎?」雲舒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懶洋洋地說道。

    紫嫣也不理會,只瞪了她一眼,繼續服侍她穿衣鞋襪。

    雲舒雙眼迷濛沒精打采,小臉皺成了一團,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寫著寫著就忘了時間,想到雲柏拿到書時的開心,就覺得無論怎樣辛苦都值得,一轉眼就寫到大半夜了。

    紫嫣雖說抱怨,手上的動作卻不慢,挑了件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幫她換上,又在眼底擦了些粉,青絲挽了個雙髻,額前流蘇下橫斜過一個小辮,點綴上一些梨粉色小碎繁花,一番裝飾完畢,整個人看起來就精神不少。

    「還是紫嫣手巧,將來一定給你找個好婆家。」雲舒對著鏡子照了照,笑眯眯地贊道。


    「小姐,這哪是姑娘家說的話。」紫嫣氣急敗壞,面紅耳赤地跺了跺腳,此時她哪還顧得上生氣,羞得只想找個地洞躲進去。

    「我去端水。」扔下一句話就跑了出去。

    抱琴、知書捂嘴偷笑。她們現在也習慣六娘的生活起居了,比剛來西側小院時水靈不少,王氏也贊雲舒挑人,明明一個呆板,一個怯弱的丫頭,怎麼就變成,一個勤快,一個細心了。抱琴勤快是家生子,比雲舒大兩歲,老子娘都在莊子上做事,知書則是從外面簽了死契買進來的,今年才九歲,略識得幾個字,先前一直在廚房干粗活,能被雲舒選上,也算是她的運氣。

    梳洗完畢,雲舒就起身去正房向王氏請安,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一聲怒罵。

    「姐姐來了,快幫我跟娘親說說。」雲柏捂著腦袋跑上前,想必剛剛是被王氏教訓了。

    除了紅鸞、碧玉,其他丫頭們都自覺退下。

    雲舒眉眼含笑,盈盈拜下,給王氏請完安,才瞥了弟弟一眼說:「你又惹娘不開心了?」

    「才沒有,姐姐昨兒答應的,我不去家學了。」雲柏急急說道,王氏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只覺得兒子不爭氣:「你不上學,將來哪會有出息,現在學裡請的這位先生當年還中過舉人,你給我說說他哪兒不好了,小小年紀,竟不知尊師重道,求你姐姐也沒用,乖乖給我上學去......」

    見雲柏急得漲紅了臉,卻不知如何是好,雲舒搖了搖頭輕笑著打趣:「怎麼?不去上學,是打算同我們一起給老太太請安嗎?」

    雲柏滿臉糾結苦著個臉,只可憐兮兮看著雲舒,給老太太請安和去家學一樣痛苦。大大的眼眸水汪汪的,似乎有些委屈。

    雲舒微微一笑適可而止,也不再逗弄他,轉頭看向王氏,並沒有勸說什麼,只淡淡道:「柏哥兒身子剛好一點,我們還是小心為上,免得被別人惦記。」

    王氏心中一緊,恍然大悟,日日去家學不就等於告訴他人柏哥兒已經痊癒了嗎?當即也就不再反對了,只讓雲柏自己用心溫習。

    看著弟弟滿是崇拜的小臉,雲舒略微失笑,柔聲道:「記得別讓人看見你在外面跑,免得被說閒話。」

    「姐姐放心。」雲柏閃亮著眼睛,舉起小手信誓旦旦地保證:「前幾日我還和四哥偷出去玩呢,都沒人發現。」

    雲舒臉梢一冷。王氏剛歇下的火氣又冒了上來,音量也情不自禁提高了三分:「什麼?你和他偷出去玩兒。」

    雲柏捂住嘴巴,倆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王氏皺著眉頭怒道:「你和他什麼時候走到一起了,不僅學會逃學,還學會撒謊,如果今兒不是說漏了嘴,你還打算瞞我到何時。」

    「娘,我錯了,四哥人其實挺不錯的。」雲柏哭喪著臉哀求,發現姐姐對他求救的目光不予理會,更覺得悲催。

    「說你錯在哪了?」雲舒斥道。

    「不該撒謊,不該逃學,不該和四哥一起,不該......姐姐,我錯了。」

    雲舒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你當我教你是為了什麼?學了那麼多道理,竟然連撒謊都不會。」

    王氏一愣,怎麼聽著有些不對勁兒,雲舒這是在教訓柏哥兒嗎?

    雲柏默然,他本來不覺得有錯,此時聽雲舒責罵,他也覺得自己欠抽了。

    「既然要說謊,就不能留首尾,如果不會圓話,便不要撒謊,沒的被人看笑話,還落個無恥的名聲,最重要的是,既然可以溜出府,為什麼不同我說,明知道我的醫書已經看完了,丫頭們又大字不識,出去了也不知道買什麼,否則的話,娘的病哪會拖到現在才醫治,」雲舒越說越來氣,雲柏覺得自己真相了,難怪姐姐如此生氣,癥結原來在這裡。

    王氏、紅鸞、碧玉紛紛受教,說謊其實也是一門學問。

    眼見天色不早,雲舒看向王氏,嬌聲道:「娘,今兒我不去請安了,弟弟病了,需要照顧。」

    王氏愣愣的,點了點頭,早已不知道如何反映,只覺得這個女兒聰慧至極。

    雲柏張口結舌,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他明明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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