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決賽

    巧克力都進了蘇眉那個容納甜食的胃，對於對方為什麼知道自己生日的事情，這是很容易查到的事情。

    不過那個署名的Emma，蘇哲倒是很熟悉，一年以來兢兢業業出現在屏幕上那個公布末日倒計時的貓臉女孩，也叫這名字。

    又一個惡作劇嗎？

    用美味的糖果來做胡蘿蔔，用明顯帶有威脅性的話語阻止他們參加決賽，最後署名更是用了那個神出鬼沒但是整座城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恐怖分子Emma。

    真是一個無聊的惡作劇啊，恐怕是哪個技術高超的駭客查到了自己家的地址，然後借用Emma的名義給自己警告，從而兵不血刃地排除一個強敵嗎？

    雖然這樣想著，但他還是將卡片交給了蘇眉，遇到事情兩個人一起商量，這也是相依為命帶來的甜蜜後遺症之一。

    「還是拋硬幣吧。」蘇眉撓了撓頭，從衣袋裡拿出一枚銀光閃閃的硬幣，在白淨的手掌上掂了掂，說道：「正面就去，反面在家呆著。」

    硬幣被放上了拇指指蓋，被輕盈彈起，在空中旋轉著上升下落，蘇眉眼疾手快地在硬幣下落到她面前啪的一聲雙手將硬幣合在掌心。

    然後她朝著自己微微翕張手掌，看了一眼硬幣的正反。

    蘇哲看著蘇眉堂而皇之地在自己面前翻轉了雙手，然後掀開蓋著的手：「吶，如你所見。」

    蘇眉發出了滿意的擬聲詞。

    「正面。」

    那枚銀色的硬幣安靜地躺在蘇眉的手心，上面是一座銀色的城市浮雕。

    ……

    ……

    當蘇哲蘇眉走進決賽的場館，現場掀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ZERO！」

    「ZERO！」

    「ZERO！」

    吶喊聲幾乎將整個屋頂掀翻，作為整座星城最受歡迎的電子競技項目，他們中的佼佼者獲得的喜愛和擁護不亞於任何體育明星，而作為一向神秘的ZERO的首度露面，獲得再多的歡呼都不為過，畢竟是被認為將會帶來一個王朝的存在。

    所以很快，八分之一決賽，四分之一決賽，半決賽。

    蘇眉蘇哲每一局都乾淨利落地解決了戰鬥，連勝連勝連勝，作為久未露面的天梯第一，他們的實力確實毋庸置疑。

    所以很快，他們便來到了決賽的舞台上。

    「戰場構建！」

    藍夏的聲音永遠是那麼柔和知性的女聲，不知道的人絕對猜不到，那個無處不在的女子聲音竟然源自掌控著整座城市運轉的超級電腦。

    藍夏說戰場構建。

    蘇哲看向腳下，只見藍色與白色的光霧像清晨的濃霧湧出，當它們消散，便看到了那個蠕動的紫色蟲巢匍匐在腳下，纖長的觸手正在噴涌一絲絲綿長熾熱的白霧，六隻小巧的工蜂已經在那氣味濃郁的粘稠菌毯上待命而發。

    「蟲族啊~」蘇眉的聲音慵懶清脆，她抽出含在嘴裡亮橙色的棒棒糖，圓圓的糖果和櫻桃色的嘴唇間拉出晶亮的細絲。

    不容有失的決賽！

    蘇哲看著女孩黑天鵝絨般柔軟的短髮：雖然這個傢伙總是那副脫線的樣子，可是當站在那裡的時候，真是凜然到讓人不敢接近啊！

    繁忙的工蜂有條不紊地切割高能的精礦，含有劇毒的瓦斯氣體被包裹入綠色的蟲蛹。蟲巢的幼蟲不斷結繭，淡紫色的蟲繭次第破裂開來。

    溫熱的羊水四濺，墨綠色帶著強腐蝕的濃酸，跳蟲們從中洶湧而出，開始圍繞著菌毯的邊緣巡邏，因為這種生物從破繭之時便開始為母巢而戰。

    蘇哲不再看身後的蘇眉，因為他知道那個女孩不會讓他失望，一個個巢穴正在突變，更加兇猛的蟲類也開始慢慢孕育，然而它們的敵人則是造物主的最高寵兒，掌握著至高科技的星靈。

    身披甲冑的狂熱者不斷從遙遠的星空折越而來，毫無畏懼地沖向目無止境的蟲群，戰死的狂熱者遺骸會被收集，組裝為火力更加強大的龍騎士，追獵者隱藏在暗影之中，伺機偷襲落單的飛龍。

    這是族群間的戰爭，註定不死不絕，而交戰的雙方，沒有人希望成為敗者。

    戰鬥是那樣的激烈，乃至於每一條跳蟲都會進入蘇哲的計算範圍，當那龐大猶如山巒的巢蟲領主伴隨著在腐化飛蟲的簇擁下黑壓壓地降臨戰場時，遠方金色的剪影開始從古老的星門中緩緩折越而出。

    戰場之外山呼海嘯，所有人都在為這場精彩的比賽所震撼，但是他們的聲音卻被精準的隔離在那裡，打攪不到選手一絲一毫。

    勢均力敵。

    蘇哲望向蘇眉，而對方很有默契地點點頭。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躁動的異蟲無邊無際壓上地前線，金色的星靈布好陣勢等待衝鋒。

    「沒有莽不死的神族，只有不夠堅決的蟲族。」蘇眉輕輕咬著素色的嘴唇喊出這句話。

    而她此時是刀鋒女皇。

    所以萬蟲奔騰，黑紫色的海洋洶湧而上將金色吞沒。

    高達十七層樓的金色巨像掃射著純金的光束，蟲族堅硬的骨質外殼像熱刀下的黃油一般被切開，然後灼熱的能量將其化為焦炭。千萬道流光在空中飛舞，將一隻只游弋的飛龍撕成碎片，而在遠方那抹金色的剪影中更多更多的流光正在向戰場撲來。

    如果蟲群是潮水，那麼神族的防禦就是堅不可摧的礁石。

    無數的人們在各自的終端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嘆，不敢相信這樣愚蠢的死亡衝鋒會出現在這對一向以冷靜睿智著稱的兄妹身上。

    結束了。」蘇哲搖搖頭。

    「結束了。」蘇眉點頭。

    十二個蟲族母巢，一百七十四顆蟲卵同時孵化。

    所以有整整二百隻跳蟲甩脫羊水，一百四十八條飛龍破繭而出。

    它們繞過方才的戰場，沿著坑道蟲的甬道，直接出現在了對方的基地中央。

    「ZERO勝利！」

    「ZERO勝利！」

    「ZERO勝利！」

    無數的訊息在星城的網絡奔流如海，但是他們所傳達的卻是同一個訊息，終於有人擊敗了星靈女皇Pandora，加冕為新的皇者。

    蘇眉輕輕走下決賽場地，方才還那樣冷靜的少女此刻跳脫的好像是百靈，馬上他們就要被授予這座城市的最高榮譽，而她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女孩。

    蘇哲跟在蘇眉的身後走下，哥哥的矜持讓他強行壓住了心頭的興奮，為了這一天，兩個人準備了太久太久，也期待了太久太久。

    萬眾歡呼，就好像是夏雨中的炸雷一波波炸響，可是突然，一切寂靜下來。

    就好像是有人突然按下了靜音的按鈕。

    兩列銀白色的機器人疾馳而來，在人群中分開了一條鮮明的道路，一個人正緩緩沿著那條道路走來。

    葛渚認識那個人，在場的人都認識那個人。

    星城唯一的A級執政官，象徵著這座城市最高權威的存在。

    他是一個面目威嚴的中年人，他出現在這裡，這裡便沒有誰敢發出任何聲音。

    他就這樣走到蘇哲和蘇眉的面前。

    「蘇哲？」他面向蘇哲。

    蘇哲拘謹地點了點頭，這樣的大人物，他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接觸過。

    「Emma？」他面向蘇眉。

    蘇哲的目光驟然聚焦，他連忙張嘴解釋：「她是蘇……」

    執政官抬眼望了他一眼，一個機器人如箭一樣射出，金屬的手掌不由分說地捂住了蘇哲的嘴，它的手冰冷而堅硬，把他所有的話封在了那裡。

    「我是蘇眉。」蘇眉搖搖頭說道。

    「帶走審訊一下就知道了。」執政官並沒有相信她說的話，轉身離開，兩個機器人上前，一左一右將蘇眉牢牢鉗制在手中。

    他來到這裡，然後帶走Emma，這是他要做的事情。

    邀請賽也好，冠軍也好，這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蘇哲想要用力掙脫束縛他的機器人，但是紋絲都不能動一下，他只能徒勞地四肢亂動，卻造不成任何阻礙。

    到底發生了什麼，究竟為什麼會這樣？

    蘇哲心中想著，但是沒有人給他答案。

    正在這時，一聲清脆的「啪」在人群中響起。

    人群自動散開，像躲避瘟疫一樣躲開那個聲源。

    在散開的空地上，一個戴著貓臉面具的女孩微貓著腰站在那裡，她右手前伸，拇指和食指張開做出了槍的手勢。

    而那聲「啪」就是出自她自己的口中。

    她自己給自己的「手槍」配音，但是葛渚的身體突然被放開。

    他驚訝回頭，卻看到那個強悍的機器人已經癱倒在地，全身冒著火光，顯然是全身的線路都爆裂開來。

    貓臉少女很滿意地吹了吹自己的食指，仿佛那裡有硝煙飄過。然後她側頭似乎笑了笑，抬手打了個響亮的響指。

    那一瞬間，整個場館的所有屏幕，都變成了這座城市所有人最熟悉的畫面。

    貓臉少女站在屏幕中央，懷中的顯像管時鐘上是大大的紅字。

    「距離世界末日還有六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