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先寫一點吧，再拖就成包袱了）

    「嗖——」自20m高的舷橋之上驟然躍下的銀灰軍人矯健如掠食的蒼鷹直撲下方的藍衣少女，鑄鐵般的右手扣上少女白嫩纖細的脖頸：「請公主自重，特別是提及自己的父親。」語氣凌厲全然不像方才談笑戲謔的慵懶軍人。

    葉星靜靜讓對方扣緊咽喉，抬眼平靜注視軍人稜角分明的冷峭面容。「葉琅是你的老爸啊？別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啪——」軍人單手將葉星提起橫擲出去，讓後者在甲板上生生滑出5m，「你父親是我最尊敬並願意追隨一生的男人，我絕不容許有人污衊他的人格。」面無表情語氣森然。

    「這樣的人偶。」倒在地上的少女冷笑低語，「一千年你還未做夠嗎？」

    未等待對方回答，少女已然翻身躍起如射出的軌道炮沖向軍人，動作簡潔而迅疾。而不知為何，音並未作出任何防禦動作，任由少女雙手扣下他的頭顱右膝上提猛擊面部，也僅一下，葉星隨即輕盈後躍脫離。「抱歉，林薇之血可不止挨打這一項功能。」

    受創的軍人俯身低低咳嗽，有緋紅的血沫自口鼻湧出，但話語依舊清晰冷靜帶著諷刺的笑意。「哦，林薇大人當初被創造出來似乎不是為了打架吧。」

    這樣的話語卻讓藍衣的女子微微一窒，別過頭去：「千年不見，你的那條舌頭依舊欠揍到找抽。」

    在高台上靜靜旁觀許久的姐姐終於開口，「藍夏，葉星所言是否屬實？」

    「心跳.脈搏.瞳孔.眨眼次數均正常，邏輯嚴謹前後無任何衝突，初步斷定屬實，可信度63.14%。」藍夏的聲音平靜響起，「但林薇基因中存在完美謊言基因，故綜合可信度31%。」

    「阿星，擁有媽媽的基因未必總是幸福。」姐姐低語，「即使父親背叛了帝國，但月作為軍人，只有同樣選擇背叛。」

    「是麼。」沉睡千年的妹妹冷笑。「那倘若他背叛了全人類呢？」她說著取出側袋中的小巧晶片，輕輕按下。

    「在瀾若號離開的第六年，葉琅破解了林薇日記，在日記中，林薇留下了一條通往永生的終極進化之路——生命量子化，簡單來說，便是將一個人的一切意志，記憶和思維完整轉移為電脈衝，憑藉網絡，衛星系統便足以在整個太陽系穿梭，並且，永生不死。」

    「他在實驗成功後欣喜若狂，馬上提交帝國議會，卻在投票中被全票否決，被認為背離了人類最初的夢想與追求，這也是林薇發現後未將其公開的原因。」

    「但葉琅卻以為自己掌握著人類進化的鑰匙，而帝國議會不過是鮮花廣場上的羅馬教廷，他手中原本便擁有者人類最強大的軍隊，此刻卻淪為他屠殺的工具。」

    「他在三天內摧毀了全部反抗力量，然後，便是赤裸裸的屠殺，所有人類被強迫接受生命量子化，時限為一星期，一星期後，數以千萬計的機器人部隊清洗了整個地球，數十億拒不接受量子化的手無寸鐵的人類鮮血染紅了所有大洋，而我因為是他的女兒，他不忍心將我殺死，便轉而將我冰凍。」

    「直到數年前我被他喚醒，告知我瀾若即將回歸，然後送我進入這艘飛船，說：倘若想阻止這最後的進化，那便前往瀾若，去阻止他們的回歸。」

    「而現在這些，便是當時屠殺時全球監控器拍下的實景畫面。」

    自少女按下晶片起，主控艙中便同時展開數十個巨大的全息影像，這些影像中的建築風格各異，顯然來自不同的國家，甚至葉月還能辨認出幾個千年前自己遊玩過的地標性建築。但，裡面的場景，卻讓在宇宙中穿行千年的少女也不由咬緊嘴唇，微微顫抖。

    那是怎樣的屠殺，所有街道上都流淌著齊膝的血水，人類的屍體堵塞了下水管道，優雅的銀白金屬機器人有著纖薄的雙翼在空中追逐著倉皇逃竄的人類仿佛天使的獵殺，他們的手臂可以靜靜伸長為鋒銳的刀鋒，如死神的鐮刀般收割著廉價的生命。這樣的場景不斷重複如同永遠不醒的血色夢魘，令人望著這些全然說不出話來。

    所有人都被這樣的屠殺所震驚，葉月，音，乃至打開一切的葉星，知道藍夏的聲音靜靜響起：「接到葉琅元帥專屬頻道廣播，請示是否播放。」

    葉月咬緊下唇，聲音顫抖，「播放。」

    正中大屏幕隨即現出一張威嚴英俊的中年人面孔，這位曾經掌控人類最強大武力的元帥有著深邃的純黑雙瞳，從中射出的光芒即使相隔數光年也讓人有一種被洞穿內心的錯覺。音立即鄭重作出軍禮，葉月遲疑了一下，也從橋洞中抽出右手壓至眉際。即使相隔千年，這個曾經最強大的男人在他們心中仍擁有這無上的威儀。只有葉星冷漠旁觀。

    晶片播放的屠殺仍在繼續，屏幕中的元帥已然開口，平和低沉的男聲不怒自威：「我以前人類聯合帝國元帥的身份向所有回歸者廣播，帝國已然覆滅，最後的人類僅餘下你們，一切契約皆已撕毀，請你們取消返回計劃，進入太陽系便將遭到毀滅性攻擊。我重複一遍.一切契約皆已撕毀，請你們取消返回計劃，進入太陽系便將遭到毀滅性攻擊。」

    這樣的聲音迴蕩在一片末世的殺戮中，有著極度的威懾與真實。

    「藍夏，我受情緒影響過大，請代替我做客觀分析。」少女微按住前額，低聲下令。

    「影像資料擬真度97%，檢測參數為原始未修改狀態，核對細節497321處，未發現修改痕跡，確定為原始影像，可信度99.4%。事件總體符合基本邏輯，但部分與葉琅元帥性格資料相悖。行事風格基本接近。廣播發布時間為七年前，設定接受範圍為其光年，影像主體確認為葉琅元帥。」藍夏的聲音溫和平靜。「綜合判定，葉星真實度為74%，資料不足無法做後續判斷。」

    此刻，令人窒息的影響終於播放完畢，葉星收起晶片，「姐姐，現在呢？」然後她抬眼看到青年軍人用手矯正著自己被少女打斷的鼻樑，在他的刻意凝神之下，瘀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退，顯然機體在進行極為可怖的自我修復。藍衣少女漫不經心地開口：「擁有T4基因組的身體，恐怕連20年都撐不過吧。」

    音用手指揉動鼻子確認已經長好，靜靜回應：「勞公主費心。」隨後少將望向上方的艦長：「事關重大，音請求開啟瀾若議會廳進行決斷。」

    少女艦長翕合雙目，聲音平靜，「喚醒全部艦員，開啟瀾若議會廳，向他們播放方才兩段影像，葉星陳述由藍夏整理去除主觀描述，作為輔助資料。」

    然後姐姐轉向冷漠佇立的妹妹，「抱歉阿星，請你暫時進入第二艙室，等待最終的結果。」隨著葉星的頷首，她迅速沉入甲板之下，如熔蠟一般的金屬板旋即平復如初。

    「將她送入公主的專屬休眠艙，」音輕笑「還真是大方。」

    「我們從小便分享一切東西，除了瀾若。」姐姐嘆息。「我原本以為便是永別，不料千年之後，初次見面便是這般情形。」

    「還有，多謝。」姐姐望著下方的少將，「關於方才。」

    「林薇基因中可沒有修復基因.」軍人冷靜如彗核中黑硬的冰晶。「不能容忍女人任性的男人並不合格。」

    「不過，這次葉星公主似乎對我極度反感，難以理解。」音張開虎口按緊額頭。「還知曉我體內的基因組，若沒有記錯的話，公主上船時尚且不知吧！」

    葉月仔細回想：「是的，若不是音你親自告知與我，我也一定不知，你的基因資料屬於絕密，只有父親有權查看。」

    音猛然蓄力上躍，一縱十餘米右手輕易攀上主控台邊緣，然後手上發力，整個人便直直飛起停在主控台之上，少女艦長的面前，琥珀色的瞳仁平靜注視著對方純黑的眸子，「倘若葉星所言屬實，公主你打算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