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魔域之牆

作品:《劍指魔界

    來到湖面上,夏宇龍腳下空空如也,祥雲已幻化無形。

    他調節氣息,蜻蜓點水般,又躍身而起,還未調整好姿態,國師第二波攻擊又猛烈襲來。

    二人又在空中拉開了生死纏鬥,時而越過了大殿金頂,時而遊走於碧湖之上,時而又飛奔在樓宇的青磚白瓦間。

    夏宇龍舞劍恰到好處,招招均能避其虛實,動作亦飄灑脫俗,猶如仙人逗寵。

    國師已窮盡了「鬼手拈花」、「睡魔探寶」、「利爪勾魂」、「妖女散花」、「醉仙三枯」等招式

    為了不讓夏宇龍看出破綻,國師又將他先前使用的招式,疊加混雜使出。

    初始之時,夏宇龍被迷惑住了。

    特別是在「醉仙三枯」與「妖女散花」招式幻化過程中,國師竟能將身上妖氣完全掩飾,整個人看起來欲醉飄仙

    夏宇龍如墜入到恍夢中。

    眼見仙氣繚繞的白骨利爪,就要從他的喉嚨刺將進去,他才幡然醒悟。

    夢醒瞬間,他微微側了身子,利爪貼著他的皮肉擦過。

    幸得他避讓及時,否則真氣定被國師吸盡不可。

    幾個回合下來,夏宇龍看出了破綻。

    那便是,國師的陰虛之氣不足,肋下的「大包穴」暴露了出來。

    此穴位在足太陰脾經上,向上可直通百會穴,向下控制身體末端的尾關穴,乃調梳上氣,理通下氣的中樞要害穴。

    在金頂之上,夏宇龍毫不猶豫地刺出了神劍,直抵國師肋下。

    只聽得咔嚓一聲清響,國師慘叫著落入了碧湖中,消失不見了。

    而在這邊,狼人仍與九命貓妖斗得火熱。

    狼的本性,決定了他驍勇善戰的氣概,九命貓妖已被他死死纏住,難以脫身。

    兩人的速度快如風影,在半空中時隱時現,讓人目不暇接。

    打鬥的場面驚心動魄,可完全與夏宇龍他們之間的纏鬥媲美。

    最讓狼人惱羞成怒的是,九命貓妖使出的陰界磷花。

    幽藍色花瓣自貓妖毛髮間溢出,飄飄灑灑、煞是迷人,將狼人烏黑的毛髮給點燃了。

    狼人雖為仙界靈獸,但在憤怒時,原始本性也暴露無遺,他齜牙咧嘴,雙眼泛紅,靈光爆閃,在磷火中嘶吼,直撲九命貓妖,奪其要害。

    為避其鋒芒,他只能步步退讓,尋求反擊時機。

    是的,貓妖也有看家本領,他身體輕盈且幻化自如,時而成風、時而成煙、時而成霧、時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這廝躲得掉嗎?」

    狼人靈眼銳利,總能捕捉到貓妖的影子。

    但受困於身上的磷火,仙術也打了折扣不少。

    貓妖動作輕便快捷,總能避開他的攻擊。

    就這樣,兩人僵持了下來。

    狼人極不耐煩,喝道:「你這廝躲躲閃閃,算什麼東西?打不過就認輸算了!」

    九命貓妖使出了激將法,笑道:「我是有九條命的,你連我一條命都拿不下,你又拿什麼來和我斗?」

    狼人不受激,他靜了心神,使出上乘的看家本領,仙氣四溢,將黏在身上的磷火往外推去,向四處飄散熄滅。

    二人你追我趕,在半空中周旋不停。

    九命貓妖有些力不從心了,屢遭狼人反殺,身上已有多處掛彩,陰之外溢,氣血逐漸虧損,再不掘墓補充,恐怕就得打回原形。

    國師節節敗退

    九命貓妖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決定放手一搏,走出了冒險一步。

    突然間,他那雙幽藍深邃的駝鈴眼,變得可怕起來。

    詭異的暗波,自眼中溢出,攪動前方的空氣,竟是那樣的攝人心魄。

    狼人的目光與之交接時,陣陣寒顫自眼中滌盪,傳遍全身。

    是的,他產生了可怕的幻覺,一時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墜入了母親和自家兄弟慘遭屠戮的噩夢中。

    趁此時機,九命貓妖刺出利爪

    「呲!」

    「啊!」

    狼人被刺穿腹部。

    真氣自腳下奔瀉,他自半空中墜落,與國師一前一後掉入了碧湖中。

    此時,白高也沒閒著,他率領部分捕快和禁衛軍,在城中大肆搜捕起來,誓要將國師的余枝全部清除,斬殺殆盡。

    圍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白高走在前邊,高舉手中利劍,喊道:「無關者,都給我全部撤離,免得誤抓、誤傷、誤殺,毀了古國名聲!」

    成王敗寇,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用在何時何地皆精準。

    見國師大勢已去,小嘍囉們擔心被牽連,便紛紛倒戈,跟隨在了白高身後。

    白高春風得意,臉上洋溢出燦爛的笑容。

    他做夢也未曾想到,竟有這麼多人追隨於他,他再次風光了一回。

    第一次風光,是被姐夫封為全國捕頭,人山人海、鑼鼓喧天。

    這一次,在眾人面前,他也賺足了面子,一路上,城中百姓夾道歡迎,有幾個花痴還上前來「抱抱」、「親親」。

    白高有了更堅定更宏偉的追求,

    是的,他要誓死追隨夏宇龍,「打三界!」

    來到水門橋邊,白高的追隨者已不計其數,放眼望去,全是人頭,大約有上萬人。

    才剛踏上橋,便與國師的「余枝」遭遇了。

    這些「余枝」大約有六千人,是國師麾下的走狗,全是一些精壯男子。

    他們本想去替國師解圍,卻被白高攔住了去路,雙方勢均力敵,一碰面就兵戎相見。

    白高身材高大魁梧,能一抵四,他興致勃勃,沖在最前邊,手中的利刃如割韭菜,將對方頻頻撂倒。

    經過奮力苦戰,「余枝」已被壓了回去。

    「還有誰不怕死的,都給我前來送死」

    話說間,他手起刀落,又將對方七個人頭一齊砍下。

    他一馬當先,對待敵人從不心慈手軟,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臉上全是飛濺的血液。

    「不要再殺了,我們害怕!」

    對方心驚膽戰,一些人已丟盔棄甲,高高舉起了雙手。

    不過,也還有很多負隅頑抗的,沖在最前邊的,均被白高和隨從斬殺,掉進了碧湖中。

    血液染紅水面,屍體四處漂浮。

    白高一躍而起,站在橋墩上

    高舉劍,扯著嗓子喊道:「就地伏法者,可饒性命,頑抗者,殺無赦」

    他慷慨激昂,吧嗒吧嗒起來:「你們想想,給妖師賣命值得嗎?你們上有老下有小,作為家中頂樑柱,不為自己著想,難道不為家人著想嗎?都是同根生,何必要大動干戈、血流成河呢!」

    他自認為,說話鏗鏘有力,極具煽動性。

    還真收到了效果,識時務者,都將手中的利刃扔進了湖中。

    「不打了,沒意思!」

    還有人應和道:「捕頭說得沒錯兒,妖師本是外來人,我們何必要受制於他,為他白白丟了性命,我認為不值!」

    「沒錯兒,妖師已成為古國公敵,人人得而誅之!」

    「原來我們都看瞎了眼,他不配成為古國的國師,今後不會再與這廝同流合污了,只要捕頭一聲令下,我們便攻進他的乾坤殿!」

    「對,事不宜遲,得剷除他的老巢,讓他再無立足之地。」

    「我也贊同!」

    「我也同意!」

    現場熱血沸騰,炸開了鍋。

    但仍有百餘人執迷不悟,在做垂死的掙扎。

    為將古國據為己有,國師已在秘密行動,要將忠實他的衛士妖魔化。

    這百餘人已被妖魔化,不然不會飛蛾撲火!

    讓白貴妃寢食難安的,就是這件事情,她已下定決心,剷除這大魔頭。

    經過一場血腥的鏖戰,被妖魔化的這百餘人,已被團團圍住。

    這百餘人的心魂,無時無刻不被國師的妖術控制著。

    這是一種遁入魔道的詛咒,也是走向自取滅亡的封印。

    他們的命運,被國師的妖法死死地拽住了,掉進了無底的深淵中。

    心裡極其陰暗,見不到陽光,千萬匹快馬都拉不回頭。

    這些人眼看突圍無望,在妖法的召喚和驅使下,紛紛咬舌自盡。

    血液流出,幽藍色磷火,在他們口中爆燃,隨後竄至全身。

    眾人嚇壞了。

    更為恐懼的是,這些人嘶吼著,一起撲了上來。

    水門橋上亂作一團,哀嚎聲不絕於耳。

    有的被磷火活活燒死,變成了白骨,有的跳進了湖中,掙扎片刻後,沉入了湖底。

    水性稍好的,拼命往岸邊游去,游著游著被水下力量拖拽,消失在了湖面上。

    待磷火燃燒殆盡,白高這邊的人,也折損了大半。

    放眼望去,水門橋上堆滿了白骨,慘狀不忍直視。

    白高咬著牙,罵道:「他娘的,此妖不除,我白高誓不為人!」

    說著,他向夏宇龍看去

    此時,夏宇龍正提劍飛走於湖面上,尋找國師下落。

    一根根白骨從湖底浮出。

    眨眼之間,整個湖面上已是白骨累累,猶如人間地獄。

    原來,沉入湖底的那些人,都被國師吸乾了陽氣,吃光了血肉。

    夏宇龍怒了,本想一劍將湖水劈開,但擔心湖水泛起,淹沒整個古城,讓很多人流離失所。

    他氣沉丹田,使出閉氣功,欲要鑽進水中,與國師做最後一搏。

    就在此時,水門橋下的湖面上漣漪激盪,一個巨大的漩渦已然成形,所有白骨被卷進了漩渦中。

    緊接著,整個湖面沸騰不止,猶如烈火上的滾水。

    「砰!」

    這聲巨響落幕,自漩渦深處,濺爆出了十餘丈高的水花,水花深處出現兩道黑影。

    夏宇龍定睛一看,正是狼人和國師。

    國師魔叫不止,其頸部已被狼人死死咬住,

    「你這惡狼,去死吧!」

    他伸出白骨利爪,直刺狼人右肋。

    「啊!」

    慘痛之餘,狼人已分身四人,又死死地咬在了國師的臀部、腹部和大腿上。

    四個狼人一齊發力,不顧一切地撕咬,再不逃離,將本扯成碎片。

    「你這惡狼,好不陰險狠毒!」

    國師幻化妖煙,使出一招金蟬脫殼,甩開了狼人的圍捕,眨眼工夫,他已站在了金頂之上。

    狼人的兩條肋骨,已被國師利爪斬斷,傷口處血流不止。

    他逼出仙氣,將肋骨接上,但元氣已耗去大半。

    九命貓妖亦從湖中竄出,他幻化成風,向狼人爪將而來。

    半空中,兩人在又纏鬥在了一起。

    國師見大勢已去,頗為頹喪,使出最上乘看家本領「隔空招魂術」,想讓整個古國與他一起陪葬。

    「你們全都去死吧,魔闌啦」

    他默念咒語,在金頂上揮舞著白骨利爪,跳起了妖嬈的鬼舞步。

    頃刻間,四海瘴氣受了妖術感召,化作黑壓壓的烏雲,從四面八方狂卷而來。

    千萬隻妖頭飛獸破雲而出,如潮水般湧向地面的人群,人們驚叫著四下逃竄,整座城市,陷入了一片恐慌。

    靈山上那可怕的一幕,夏宇龍還記憶猶新。

    如果不及時制止陰山老妖暴行,整個城市將屍橫遍野,阿昌古國也將不國。

    他想起了瞎眼婆婆「狂掃清風」招式,結合天劍心決,他又進一步道悟。

    只聽得他大喊一聲:「一掃朗乾坤!」

    情急之下,他還未來得及調息真氣,便將所有的內力往神劍上推去,已完全超出了洪荒極致。

    神劍掃出,劍氣化作千萬條青龍,向那鋪天蓋地的飛獸狂卷而去。

    飛獸被萬龍吞噬,污濁瘴煙之氣被一掃而光,天空又變回了清朗之色。

    國師自信滿滿,頭顱高昂,閉著雙眼,還沉寂在鬼舞步中。

    夏宇龍乘勢而上,劍尖直指國師天靈蓋。

    只聽得「哐當」一聲清響,國師臉上的金色面罩被削成了兩瓣,一張骷髏臉露了出來。

    「啊!」

    國師先是一愣,緊接著便俯身跪地,慌慌張張地四下尋找那金色面罩。

    他那雙白骨大手顫抖不已,將其中一瓣面罩捧起

    自言問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難道我連一個毛頭小子都打不過了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金頂之上,夏宇龍跨出一步,刺出手中神劍,直抵國師胸膛

    說道:「陰山老妖,果然是你,你作惡多端,殘害了多少蒼生,今天若不收你,天理難容」

    話說間,他只感覺胸中一陣悶痛,口中有暖流湧出,沿著口角絲線般向下流淌。

    是的,他流血了,方才是他心太急,導致全身氣血紊亂。

    看著神龍斬魔劍,陰山老妖全身哆嗦不止。

    他在心中哀嘆道:「太慘了,看來今日真要命喪於此了,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啊!」

    當看到夏宇龍口中流血時,陰山老妖開心到了極點。

    但他故作關心,問道:「你你也受傷了嗎,不礙事吧?」

    他目不轉睛,觀察夏宇龍的一舉一動,隨時想奪取他腰間的渡劫瓶。

    夏宇龍暗自納氣,氣血很快暢通,所幸沒有傷到根魂。

    他冷哼一聲,道:「陰山老妖,你別再假惺惺地了,今天我不會殺你,但我也不會再允許你胡作非為!」

    陰山老妖輕嘆一聲,道:「熱臉貼了冷屁股,你是人我為妖,妖說的話人又豈會當一回事,方才你使出的那一招,是在魔宗劍道上提煉升華而來,你定是得到了冥界高手的指點,年輕人,你前途一片大好啊,日後必將成為三界之主!」

    此番話說得誠懇動聽,意在博取夏宇龍最後的同情和寬恕,另外,他也在拖延時間,蓄積力量,做最後一搏。

    夏宇龍並不為之所動,這類的嘴臉,他是見得多了。

    藍色精靈就是很好的例子,他不會再讓悲劇重演,他一言不發,迅速取下了腰間的渡劫瓶。

    這也正是陰山老妖最害怕看到的。

    「啊!」

    他心中暗暗叫苦,默念道:「渡劫輪迴轉千年,茫茫苦海道無邊,囚籠悲夢終成空,修仙之路難登天!」

    「少俠!」他跪地求饒,又是磕頭又是作揖,「求求少俠放過我吧,我苦於為妖,一心想修煉成仙,只是方式方法欠妥,今後我以善為念,不再胡作非為了。」

    說著,他又磕了幾個響頭。

    陰山老妖的狼狽樣,讓眾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妖已是強弩之末,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了。

    地面上一片譁然,人們已毫無顧忌,不留情面地指責起陰山老妖來。

    人群中,有人高聲喊道:「原來這國師是一具白骨啊,長得這麼難看,真是醜八怪一個!」

    有人罵道:「妖孽,你害死了我們這麼多人,你不得好死。」

    也有人笑著罵道:「買溝子的,這回你死不死!」

    還有人哭著罵道:「你這喪良心的狗東西,我兒子才十二歲,就被你給害死了,你還我兒子命來!」

    陰山老妖頓了片刻,仰天狂笑幾聲

    看著夏宇龍說道:「莫問今日誰英雄,五百年後看關山,今天輸給你,我認了,好小子,你快動手吧!」

    「我並非取你性命,我只想讓你改邪歸正。」夏宇龍舉起了渡劫瓶子。

    陰山老妖生無可戀,絕望地低下了頭。

    突然間,只見一個白影爆閃,來到了夏宇龍身後,速度快如一道閃電。

    「啪!」

    夏宇龍被白影擊中,向右傾倒,撞在了金頂的尖塔上。

    他迅速起身,只見一個白衣女子,攜著陰山老妖往西邊幻化而去了。

    「妖孽,休要逃走!」

    夏宇龍再次舉起渡劫瓶。

    白衣女子轉過頭來,看著夏宇龍

    微微一笑,說道:「哥哥,你何必要這麼冷酷無情,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啊,仙兒,你肯叫我哥哥了麼?」

    夏宇龍驚喜交加,眼眶裡噙滿了熱淚。

    他收回了渡劫瓶,心中只感覺既淒涼又悲痛,血液自口中再次湧出。

    他單膝跪地,又失聲喊道:「仙兒,你怎麼這麼傻啊!」

    九命貓妖見主人已被救走,他極快脫身,放棄了與狼人的打鬥,追隨陰山老妖而去了。

    夏宇龍舉起瓶子,想將貓妖收入瓶中,佛光自瓶口射出,照到了九命貓妖身上。

    「啊!」

    貓妖發出一聲慘叫,一貓形幻影自他身上溢出,波捲入了渡劫瓶里。

    「啊!」

    貓妖再次發出一聲慘叫,奮力地展開雙臂向前飛去,掙脫了渡劫瓶的束縛後,他幻化成煙,消失在了遙遠的西方。

    狼人來到夏宇龍身邊,一把將他扶起,問道:「主人,那白衣女子是仙姐嗎?」

    夏宇龍滿眼熱淚,凝視著前方,點頭說道:「我聽見仙兒叫我哥哥了,她她不要叫我趕盡殺絕!」

    此刻,他的心中很是焦慮,拿不住陰山老妖,日後又將多了一個勁敵。

    看來,仙兒已經真正遁入了魔道,今後怕是要與她為敵了,無論如何,也得將仙兒從魔窟里救出來,不能讓她越陷越深啊。

    「他娘的,動作都給我快點!」

    忽然,捕牢門口有喝罵聲傳來。

    夏宇龍和狼人循聲望去

    白高的心腹快刀手呂梁成,正押著二十個禁衛軍走下了刑場,往捕牢大門走去。

    這二十個禁衛軍,是陰山老妖剛剛培養的貼身侍衛,深受妖術侵蝕,對老妖忠心耿耿,幹了不少壞事。

    還好他們的心智並未完全被妖術控制。

    方才在與陰山老妖打鬥時,白貴妃已向他們施了法術,他們倒在後殿昏昏欲睡,完全不知道外邊的事情。

    白貴妃賞識他們個個身懷絕技,不忍心痛下殺手,給了他們贖罪的機會,決定把他們打入捕牢,先去妖魔化,看往後的情形再做定奪。

    「白大哥,我不能再等了!」

    夏宇龍飛身而起,領著狼人向西邊追攆而去。

    「喂,好兄弟,你說話明白些?」

    白高慌了神,在捕房尋得一匹快馬,很快便出了城,馬兒一路向西,進入了茫茫大漠。

    在一望無際的黃沙中,奔得一炷香工夫,只見前方沙塵滾滾,急促的兵刃交接聲隨之傳來。

    隱隱看見,塵土飛揚中有人影在閃動,由於風沙太大,並不知是何人在打鬥。

    白高遲疑之際,在風沙深處,傳來了粗莽,且帶著魔性的喝罵聲

    「他娘的,你們這些難纏的黑衣幽靈,今天就讓老子殺個痛快!」

    兵刃交接聲此起彼伏,一道道陰陽之光,在風沙中爆閃。

    白高心下大喜,策馬一頭扎進了風沙里,舉著手中的利劍喊道:「我白某人來也!」

    對於在大漠上長大的白高來說,風沙中對敵,他自認為是最在行的。

    只要有黑影出現在身旁,揮劍砍刺就對了,其實,話說得難聽些,這也是他第一次在沙漠裡作戰。

    白高熱血沸騰,唰唰兩劍,便撂倒了幾個黑影。

    就在他志德滿滿時,身下的坐騎突然遁落,出於本能反應,他向前翻滾而去。

    待爬起身來時,那匹快馬已倒在了血泊中,前邊的兩腿被利刃削了去。

    白高怒不可遏,使出家傳劍法「亂中求勝」。

    劍刃掃過,展現扇形劍光,身前後背均能顧及,眨眼之間,他的身體已被劍花包裹,招式之快,令人咋舌。

    不多時,便將圍攏而來的黑影斬殺殆盡。

    但白高急於殺敵,向前跨出一大步時,卻踩中了流沙,在撲倒瞬間,他出手迅速,本能地向前方拽去。

    一道巨大的黑影落入了他左手。

    唰的一聲,那黑影的襠部被扯爛了,這不經意的動作,讓他與死神擦肩而過。

    他被黑影從流沙的旋渦中拖了出來,由於風沙太大,看不清黑影是誰。

    「啊,是黑衣人!」

    白高欲要舉劍刺出

    卻聽見那黑影提聲罵道:「你他娘的,打不過就認輸嘛,使出這等下三濫手法,算什麼英雄好漢,搞得老子春光乍泄!」

    白高紅著臉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脫你褲子的。」

    「娘的,我砍死你!」

    話畢,兩把明晃晃的板斧,已向白高身上劈了過來。

    白高又驚又駭,在柔軟的沙灘上連連翻滾。

    板斧起起落落,將一波波黃土帶了出來,約有幾丈之高。

    白高被嗆得不行,他再次使出家傳劍法,卻被強大的魔幻暗波給壓了回來。

    畢竟,他家的祖傳劍法只注重招式,為單純的武家絕學,缺少了天地靈氣。

    但他的努力,贏得了喘息的機會。

    他高聲喊道:「死胖子,我是你白大哥,你真想要我命嗎?」

    「什麼,你這廝臭不要臉,是啥時候混進來的?老子差點要了你的命!」

    大鬍子又怒轉喜,嘴上卻不饒人。

    他哭笑不得,凝視白高片刻,又怨聲嗔道:「你他奶奶的大高個兒,咋就不長眼睛,把我褲子給扯破了,你是想吃我的屎嗎,還是屁?」

    二人話不多說,相互攙扶了一把,又投入了與黑衣人的廝殺中。

    一頓飯時間過去,滿天的黃沙逐漸消散,六個人的身影顯露了出來。

    那群黑衣人卻幻化成煙,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大鬍子提著被扯爛的褲子,看向了夏宇龍

    笑道:「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會往這邊來的,昨夜出門,怎不打一聲招呼就走嘛,害得我們好找啊!」

    原來,大鬍子在城中四下尋找夏宇龍時,城堡那邊炸開了鍋。

    金頂之上,夏宇龍與瘦骨男子斗得正酣,內行人都看得出,瘦骨男子很快要敗下陣來了。

    大鬍子斷定,瘦骨男子定會往西方逃去,於是領著黃玉和大魔出了城,來到大漠邊上等候。

    夏宇龍和狼人往大漠深處追去時,大鬍子他們也跟了上去。

    在大漠裡,卻與一群黑衣人遭遇了,為陰山老妖逃跑騰出了時間。

    待擊退黑衣人,陰山老妖早已不見了蹤影。

    經過一番纏鬥,大伙兒都有些疲憊了,六人就地休整。

    狼人看著夏宇龍,憤憤地道:「主人,仙姐有意牽制我們,她真要與我們為敵了,那老妖受了傷,一時半會兒恐怕是找不到他的了!」

    夏宇龍眉頭微皺,一言不發,望向了茫茫大漠。

    心中哀嘆道:「這大漠一片荒寂,莫非他們真往魔山去了嗎?也不知仙兒是如何用意,陰山老妖可是殺死爺爺的仇人啊」

    思索間,他展開了東土地圖,仔細地觀察起來。

    黃玉將髮簪魔劍幻化針線,為大鬍子縫補被扯爛的褲子。

    她叫大鬍子把褲子脫下來,一針一線精心縫補。

    但大鬍子害羞,再次擔心春光乍泄,死活不肯。


    黃玉拿他毫無辦法,只得小心翼翼,貼著他那粗糙的皮膚,緩緩落針了。

    被扯爛褲子一事,大鬍子仍耿耿於懷,就為這一抓,他為白高起了個響亮的名字,「抓屁手」。

    「喂,我說,抓屁手」他斜著眼,向白高看去,「你這一手,如果用在哪個娘們身上,怕是早被大卸八塊了,還好碰到了我這類善良的人」

    說到這裡,他嘿嘿笑了,哼了一聲,「反正我不與你計較,你那扇子招式,雖然有些功底,但只算得上花拳繡腿,論起威力,我就不敢恭維啊!」

    白高自知失禮,不再作爭辯。

    他只得點頭,連連稱「是」,如果他有理在先,非得靠三寸不爛之舌,將對方說得服服貼貼不可。

    「嘿嘿!」大鬍子壞壞一笑,眨了眨牛眼,看著白高問道,「唉,我說白大哥,你可有碰過女人的屁股,用你們這邊的話說,就是勾子?」

    說著,他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追問,難到了白高,他又羞又愧。

    年近四十的人了,卻還沒碰過女人,這上半輩子,都把青春獻給了捕快事業。

    這捕快的活兒,他不怎麼喜歡,甚至有些厭惡,活得夠窩囊的了。

    他輕嘆一聲,把頭低了下去,是的,這正是他的軟肋,死胖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黃玉一邊拽著針線,一邊嗔道:「哎呀,胡大哥,有沒有一句正經話了,勾子那是罵人的話啊!」

    說著,她向白高看了去,本想說些話來安慰他

    卻見白高嘴角一咧,臉上掛起了不懷好意的笑。

    黃玉打了個冷噤,心道:「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搖了搖頭,閉口不說話了。

    趁著興致,白高對勾子發表了自己獨特的看法。

    「此溝非彼勾,乃兩座高山夾一深谷,山越高,谷也越深、越神秘,谷底森林越茂密,泉水清澈,環境清幽,乍眼一看時,哎呦呦,深谷夾一清碧,你縱身一躍,墜入了愛的死亡陷阱!」

    大魔怪切了一聲,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是些什麼人?」

    大鬍子卻笑得合不攏嘴,說道:「厲害厲害,白大哥比我有學識多了,分析得如此透徹。」

    白高受不住夸,更得意忘形了,他清了清嗓子,欲要再進一步表達對深谷的看法。

    黃玉看不過去,用針猛地扎了大鬍子的屁股。

    「哎呦!」大鬍子跳將起來,喊道,「你輕點不行嗎?疼死我了!」

    「啪!」

    黃玉一掌打在了大鬍子的屁股上,「你們閒得無聊,這鉤子是隨便拿來亂說的嗎?」

    說著,她又用針扎了大鬍子屁股數下。

    大鬍子疼得全身哆嗦,搓著疼痛處,接連求饒。

    黃玉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行了,別再裝了,這點疼對你來說算不什麼,褲子縫好了,今後再有十個白大哥,也扯不壞了!」

    「我我不是故意,哦,不對,我不是有意的!」

    白高臉上一片緋紅,語無倫次地吐出這句話來。

    大鬍子轉過身子,一把將黃玉摟了過來

    在她右邊臉頰上,獻了個香吻,笑道:「知我者夫人也,貼心者夫人也。」

    說著,他又想在黃玉額頭上留下重重一吻。

    黃玉將他推開了,紅著臉,嗔道:「這裡這麼多人,全是自家兄弟,你不害臊嗎?」

    「我就要!」

    大鬍子還真不害臊,想霸王硬上弓。

    「老娘可不是好惹的!」

    黃玉怒了,一把將他雙耳提起。

    大鬍子吃痛,連連求饒,說道:「哎呦,夫人,輕點,給丈夫一些面子嘛!」

    黃玉不依不饒,雙手來回搓捏,直到到大鬍子耳紅臉燙,才罷了手。

    二人的打情罵俏,看得白高心花怒放,他流了一嘴的哈達子。

    這也萌生了他找老婆的想法。

    「唉!」

    他不得不再次感慨,這二十幾年的大好時光,白白用在查辦案件上了。

    不僅沒有干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偉業,個人感情上,更勝是一張沒有污點的白紙。

    而最看不慣的,要數大魔怪了,他獨自坐在不遠處的小山包上,擦拭著帶血的傷口

    心中罵道:「呸,你奪人所愛,算什麼大哥,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奪回我的女人。」

    他內心深處是痛苦的、掙扎的、吶喊的,但卻也是無可奈何的。

    是啊,自己一生苦苦追求的,別人卻輕而易舉地得到,這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將失落的眼神轉向了茫茫大漠,模糊的雙眼,最終落在了夏宇龍和狼人身上。

    夏宇龍越是焦急,羅盤上懸浮的東土地圖,越是混沌不開。

    他氣沉丹田,調息片刻,東土地圖逐漸明朗起來。

    在地圖上,他往西北方向找尋,只見在大漠深處,點綴著星羅棋布的綠洲。

    雖然比不上中原的綠色盎然,但也顯示出了不一樣的生機。

    令夏宇龍感到驚奇的是,綠洲上妖邪之氣縱橫,與大漠上綠色生機,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令夏宇龍更為驚奇的是,在眾多綠洲的中央,有一大片水草豐茂的綠洲,並未被妖邪之氣玷污。

    那是一片極為純潔的聖土,聖土中間,矗立著兩座山峰。

    左邊的那座山巔上,懸掛著一輪純白的碧玉,這便是太空的圓月。

    右邊的那座山巔上白雪皚皚,積雪深處,泛出了古銅色的金光。

    夏宇龍心中一驚,莫非這便是芯兒說的西丹古國嗎?

    他再往西邊看去時,便是一片黑壓壓的異度空間,上邊覆蓋著黑壓壓的雲層。

    雲層重壓之下,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將目光移回,只見有三道邪惡幻影,在這片聖潔的綠洲中一閃而過,便不見了蹤影。

    「啊,是的,我知道他們逃到哪兒去了!」

    夏宇龍十分高興,喊出了聲。

    他環視在座的,「他們已逃到了前邊的綠洲中,在他們進入異度空間之前,我們得儘快找到他們。」

    「主人,事不宜遲,我們得趕路了!」

    「我也去,我要問老妖,是如何控制我姐夫的?」

    「三弟,你說,這回大哥的決定對嗎?」

    「你大哥又胡說了,這是嫂子的決定!」

    說話的工夫尖,夏宇龍已領著大伙兒,奔出了好長一段距離。

    在遠處看去,只見有六道煙塵在大漠中翻滾,可見他們速度之快。

    白高的腿最長,也會些輕功,但他只是血肉之軀,並未進入渡劫修煉之境,疾步行走了三炷香後,他有些吃不消了。

    兩隻腳底板已磨出了血泡。

    為了不耽擱時間,大魔怪和狼人攙扶著他行走,要不是有白高拖累,夏宇龍他們早就使出了飛身術。

    又過得兩炷香時間,前方一座巨大的夯土城牆,逐漸進入了夏宇龍他們的視野。

    城牆呈南北走向,兩邊均望不到頭。

    遠遠看去,在城牆的頂部和底部,均有人頭攢動。

    這些人像是勞工,在壘砌和加固城牆。

    天空中的飛鳥,來到城牆上空,像是碰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都驚叫著折返而回了。

    半炷香時間過去,夏宇龍一行六人,來到了土城牆腳下。

    土城牆高大無比,猶如一座巨大的山脈,聳入天際。

    城牆呈梯形狀,下邊的地基巨大,上邊逐漸向內傾斜。

    但牆面光滑如洗,毫無攀援之處,儼然就是一面絕壁,南北方向也不知延伸至何處?

    說來怪異,此牆在東土地圖上也沒有顯現出來。

    夏宇龍目測了土城牆高度,從底部到頂端,怕是有幾丈高距離,比一座大山還高。

    如果不小心從上邊跌落,定會摔得粉身碎骨。

    是的,正如先前所料,巨牆上下,全是些勞作的人。

    這些勞工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年紀。

    他們一個個力大無比,全都打著赤膊,身上的肌肉稜角分明,皮膚呈古銅色。

    豆大的汗珠,順著爆凸的青筋,往下流淌,給人視覺上的震撼。

    勞工們三人一組,手持青銅鏟子,專心致志地將腳下沙土,鏟進一個巨大的籮筐里。

    待沙土填滿籮筐,靠近牆邊的那人,扯了扯系在籮筐上的繩索。

    牆頂上二十人一組,一起拖拽繩索

    幾個喘氣的功夫,籮筐已被提了上去,過得半晌,便垂直墜落,回到了地面。

    隨後,牆頂上傳來了「砰砰」聲,另二十人高舉巨大的擊錘,將鬆土夯實、壓緊。

    這些數不盡的勞工,就這樣重複著手裡的活兒,完全沒有理會夏宇龍他們的到來。

    夏宇龍環顧四周,心下尋思道:「他們如此費心,莫非想以此牆抵擋天魔戰神的進攻?他們究竟是誰?又聽令於誰?他們會不會是被流放的囚徒?」

    種種疑問縈繞在夏宇龍心頭。

    突然間,他通天開眼,竟看到了部分勞工身上飄逸著仙氣。

    他又驚又奇,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放眼望向城牆兩邊,勞工不計其數,密密麻麻的,亦是看不到頭。

    夏宇龍大膽猜測,能有如此龐大的隊伍,而且還自帶仙氣兒,應是鎮守此地的天兵天將。

    大鬍子等其餘人也被高牆給震撼到了。

    白高見的世不多,更是發出了嘖嘖的讚嘆聲

    撇著嘴,頗為自豪地道:「真他娘的高,真他娘的大,你們有誰見過?我們大漠中有這樣的高牆!」

    此時,土城牆上傳來了悉悉索索的響聲,聲音雖不及雷鳴這般震耳。

    但卻如林中來風,捲起千層枯葉,聲聲撼動人心。

    抬眼望去時,只見在頂端的勞工,順著手臂粗大的繩索,爬了下來。

    放眼望去,牆壁上到處是黑壓壓的一片,整個巨牆上沸騰起來了,如千萬隻螞蟻傾巢而出,場面宏大壯觀。

    再認真看時,這下邊的人順著繩索往上爬去。

    他們身手了得,動作極快,一頓飯工夫,便爬到了頂端。

    白高上前問道:「你們這麼多人,究竟在幹什麼?」

    一名勞工打著啞語,對牆上指指點點起來,口中咿咿呀呀,說不出個所以然。

    白高急了,又接連問了幾人,這幾人亦是如此。

    他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耳朵,猛地搖了搖頭,想要表達什麼,依舊吐不出半句話來。

    其中一勞工看著白高開心一笑,隨後提起右臂,將那大塊稜角分明的肌肉,亮到了白高眼前,想與之比比大小。

    白高的身長,雖比他高出兩個頭,但身上的肌肉和他們比起來,真是小得可憐。

    他長嘆一聲,道:「口才再好也沒用,問不出個所以然,倒是尋了些晦氣!」

    大鬍子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不知道嗎,他們還道你要與他們比身材,你放在任何地方都鶴立雞群,咋比?他們的身體倒是很結實啊,你看他們,哪個不是肌肉男,嘿嘿,不過與我比起來,還是小了些!」

    黃玉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我夫君好不自戀,這臭脾氣是改不了的了,我個人認為,他們想表達的是,幹活兒需要力量!」

    說著,她向夏宇龍看去。

    夏宇龍「嗯」了一聲,點頭應道:「嫂子說得沒錯兒,用龍古鎮上的話來說,這叫替換活路。」

    果不其然,待勞工們全都就位後,他們又操起了手中的活兒。

    夏宇龍觸景生疑,心中又尋思起來

    這些勞工,一個個身體健壯,難道就沒有一個能開口說話的嗎?

    這城牆究竟又能發揮什麼作用?

    如果天魔戰神鐵騎踏來,這面土牆真能抵擋得住嗎?

    「嗯,先探個究竟。」

    夏宇龍走到了巨牆邊上,他氣沉丹田,使出內力,將右掌壓在了牆面上。

    只感覺巨牆密不透風,夯土的粘性極高,整堵牆怕是有十幾丈之厚。

    他的洪荒之力,與此牆的力量比起來,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也不知道牆那邊是什麼樣的世界,莫非像東土地圖上展現的那樣,是一片片綠洲嗎?

    思索間,白貴妃領著兩個女僕,自空氣中爆閃而出。

    見娘娘趕來,勞工們放下手中的活兒,齊刷刷地跪拜於地。

    一時間,打夯聲,鏟子鏟地發出的沙沙聲,以及各種雜亂聲嘎然而止,巨牆上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見狀,夏宇龍、狼人、白高三人也跪地行禮。

    大鬍子、黃玉、大魔怪三人一臉驚異,不知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大駕光臨。

    但三人也不敢怠慢,緊隨夏宇龍跪了下來。

    夏宇龍喜道:「見過娘娘!」

    白貴妃落落大方,走上前來,將夏宇龍一把扶起

    微笑著說道:「少俠,快快請起,這兩日有勞你了,替我阿昌古國打敗老妖,剷除威脅,還將他們趕出了古國,我早預料到,他們會往封印牆裡邊逃去」

    她抬起眼眸,環視眾人,揮了揮衣袖,「不必多禮,你們都快起來吧,都加快手裡的活兒!」

    勞工們紛紛起身,拾起腳下工具,投入到了各自的崗位,城牆上下又忙碌起來,轟隆隆的雜亂聲不絕於耳。

    此時,白高還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大鬍子拽了他一把。

    低聲吼道:「白大哥,你沒聽見嗎,娘娘叫咱們起來呢!」

    白高嘟著嘴,滿懷怨氣,緩緩站了起來。

    他後跨兩步,向大鬍子的身後躲去,他知道,姐姐對他從未笑臉相迎,不如躲得越遠越好。

    當聽到「封印牆」幾字時,夏宇龍才恍然明白過來。

    心中嘆道:「早就應該想到是封印牆了,害得我在此推敲了老半天,唉,先入為主了,自己竟也有糊塗的時候。」

    白貴妃親自來扶,夏宇龍受寵若驚。

    他支吾說道:「娘娘不必客氣,擒老妖是宇龍本分所在。」

    說著,他眉頭微皺,輕嘆一聲,「只怪宇龍學藝不精、道法有限,終究還是讓老妖給跑了。」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憂愁,心中也甚是遺憾和複雜。

    白貴妃抬頭望著夯土城牆,卻欣慰地笑道:「他跑到這封印牆裡豈不更好嗎?」

    夏宇龍「啊」了一聲,只等娘娘把話接著說下去。

    白貴妃繼續說道:「封印牆裡邊,即是妖魔鬼怪的樂土,亦是他們渡劫重生之地,少俠可能有所不知,這封印牆後邊,乃七星封印之地啊!」

    聽到「七星封印」幾字,夏宇龍又驚又喜,脫口說道:「我們去中原的路上,也碰到過七星封印」

    「是的是的,此事不假,我可見證!」大鬍子在一旁,打斷了夏宇龍的話。

    「這幾位是?」

    白貴妃目光移到了大鬍子他們三人身上。

    夏宇龍向白貴妃一一做了介紹。

    大鬍子還擔心白貴妃記不住他,特地加了句:「我曾經是梁國戍邊大將軍,因我兄弟待人實誠,為人厚道,以平定三界為己任,我這才投奔了他!」

    突然,他發現冷落了一旁的黃玉,便將其摟入懷中

    哈哈笑道:「這是我夫人,我最疼愛的老婆,哦不,沒有最愛,只有更愛!」

    黃玉撅著嘴,不好意思地嗔道:「誰是你老婆了,這都還沒過門,就亂給人家扣帽子,小心老娘」她舉起了拳頭。

    但在白貴妃面前,她顧及到了大鬍子的面子,紅著臉將拳頭放了下來。

    白貴妃微微一笑,說道:「不打不成家嘛,其實我還挺羨慕你們,自由談婚論嫁,唉,什麼媒妁之言、門當戶對、政治聯姻,這些都是害人的條條框框!」

    說到這裡,她臉上顯露出了淡淡的哀愁,這背後的心酸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白貴妃頓了片刻,轉身看著夏宇龍,說道:「昨夜在金殿裡對少俠無禮,還望少俠不要往心裡去,理解我的苦衷!」

    夏宇龍心中一顫,趕忙接話道:「娘娘客氣了,宇龍明白,娘娘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宇龍始終相信娘娘,因為娘娘一身正氣,是那老妖學不來的。」

    白貴妃點著頭笑了,說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師父叫我在這裡等候少俠,我總算將龍少俠給盼來了。」

    此話一出,白高比起任何人都要高興。

    他從大鬍子身後擠了出來,急著問道:「原來娘娘與龍兄弟早就認識了,怎麼不早說呢,為啥要瞎折騰這大半天時間,娘娘老是愛賣關子!」

    大鬍子一臉驚奇,白高對娘娘竟說如此「狠」的話,他們都姓白,莫非是一家人?

    白貴妃看著一身邋里遢氣的白高,笑道:「怎麼,這裡並沒有外人,你還呼姐姐為娘娘,你要理解姐姐的良苦用心,國之治者心為本,你姐夫被老妖給妖魔化了,我若軟弱無能,再任由老妖擺布,阿昌古國豈不被他玩弄於股掌中了?」

    俗話說,長姐如母,自打白高記事時起,爹爹媽媽在他印象里,一直是模糊不清的。

    是啊,從小時候起,他就沒了爹爹媽媽,他們三兄弟由姐姐一手拉扯長大。

    想起小時候吃不飽、穿不暖,日子過得極其辛酸。

    這一幕幕在白高眼前展現,他的眼眶濕潤了。

    他不再爭辯什麼,懊悔地吐出幾個字來:「姐姐,三弟知錯了!」

    大鬍子朝著白高豎起了大拇指,低聲說道:「想不到娘娘真是你姐姐,厲害了,朝中有位高權重的人,嘿嘿,難怪可在街上橫著走路咧。」

    夏宇龍一臉疑惑,心中猜想,娘娘究竟是天上哪位大神的徒弟?

    白貴妃笑道:「我也不與少俠賣關子了,我乃天元始尊座下第十八代弟子,我們姐弟幾個,從小就沒了爹爹媽媽」

    說著,她向白高看去,「作為大姐,我要肩負起扶養三個弟弟的重任,有一年,大雪紛飛,拾荒路上,我暈倒在了一個破廟門前,始尊把我救活後,便傳授給我仙法,收了我為他的徒兒。」

    她的話語間透露出,對天元始尊的虔誠與敬仰。

    夏宇龍雙目聚神,微微點著頭,對白貴妃的話是深信不疑,但事實上卻也如此。

    白貴妃繼續往下說去

    有一天,始尊在化仙悟道時和她說,就在天寶年間,有幾名莽漢闖入冥界,刺破了冥界城堡下邊的陰冥胎盤。

    胎盤裡封印著幾隻史前怪獸,全都逃到了陽界。

    其中有一隻是妖蝠,那妖蝠本是藍色妖姬飼養的寵獸,它替藍色妖姬解除了金文封印。

    藍色妖姬逃出了靈山,所到之處,其妖法和怨氣攪亂了天下蒼生,喚醒了邪惡之人心中的魔靈子,也加速了天魔戰神的復活之路

    話到此處,白貴妃輕嘆一聲,看著夏宇龍又道:「我想,有些事情你已有所耳聞,我就不過多贅述了,與惡魔一戰,不可避免!」

    她向巨牆上看去,「這些勞工是最上乘的天兵天將,但近十幾年來,他們被裡邊的妖邪之氣侵蝕,雙耳已經聾了,嗓子也啞了。」

    「啊!」

    夏宇龍不禁該然。

    這妖邪之氣竟有如此厲害的侵透力,連天兵天將都難以承受,又還有什麼能抵擋得住的,這巨牆真能扛得住魔界鐵騎的進攻嗎?

    白貴妃又道:「天兵天將們頻繁換崗,一來可加強他們身體的靈活性和協調性,二則可暫且躲避妖邪之氣對他們的侵蝕」

    她看向了夏宇龍,「天魔戰神派他的女兒來阿昌古國遊說,他們覬覦的不僅是我阿昌國特殊的地理位置,還有另一方面原因,主要是我阿昌國手握天國重兵」

    「唉!」她輕嘆一聲,繼續往下說去,「但這些天兵天將們身體每況愈下,正真能打仗的也不足幾萬人了,天魔戰神也並非沒有察覺,封印牆被攻破,是遲早的事情。」

    說到這裡,白貴妃向前緩緩挪動了步子,她再次看向巨牆,繼續往下說去

    近年來,受天魔戰神和藍色妖姬蠱惑,各路牛鬼蛇神趨之若鶩,加入到破除封印的隊伍中來。

    如果裡邊的七星封印遭到反噬,不費吹灰之力,這破牆就會被魔界攻破,東土上所有七星封印就會瞬間土崩瓦解。

    有封印的地方,必存在異度空間和各路妖獸,到時候,不僅阿昌古國危矣,整個東土也危矣。

    「啊,原來這樣!」

    夏宇龍又驚又駭,全身熱血沸騰,他感覺到,雙肩上壓著沉甸甸的責任。

    他捏緊雙拳,脫口說道:「娘娘,您有何事要吩咐的,請您直說便是,只要能護天下蒼生,保三界安寧,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宇龍也在所不辭!」

    「嗯!」白貴妃微微點著頭,仔細端詳夏宇片刻,很是欣慰,「三界有少俠這樣英明睿智的主子,何愁天下不定,能為三界之主拋頭顱灑熱血,是我們的榮幸!」

    「啊!主主子,娘娘,我」

    夏宇龍受寵若驚,不知如何接話。

    白貴妃笑道:「您是天選之人,不要辜負天下蒼生對您的期望啊!」

    白高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哎呀,我的好姐姐,我知道咱們龍兄弟有能耐,趕快告訴我們,到牆那邊後,我們該做哪些事情吧?」

    白貴妃搖了搖頭,環視一眼在座的

    笑道:「我弟弟的性子,從小就這麼急,難怪他是屬猴的。」

    她轉身看著夏宇龍,「你們此次前去,一定要蕩平這封印里所有邪惡勢力,保住月亮山和金山兩大神山,要固封保印,拯救大漠五國於水火,大漠安定則東土穩,東土穩則三界寧,天之大,能平定三界者非你莫屬,此去路途兇險,要多加小心啊!」

    「嗯!」夏宇龍堅定地點著頭,「請娘娘放心,宇龍定當全力以赴,不破妖禍終不還!」

    「太好了,總能出去闖一闖了!」白高興奮異常,蠢蠢欲動。

    白貴妃走上前來,說道:「七星封印區兇險異常,吾弟乃凡胎之身,恐怕身體吃不消,吾弟還是留在牆外,等候少俠他們凱旋。」

    「不,姐姐,您就讓我與龍兄弟一同前往!」

    白高萬分焦急,動起了三寸不爛之舌

    「如今天下大亂、妖禍四起,天下蒼生即將陷入民不聊生的苦境中,眾兄弟在前方浴血奮戰,而我堂堂八尺男兒,不與兄弟們馳騁沙場,卻躲在安逸的後方苟且偷生,小弟在姐姐羽翼的庇護下長大成人,姐姐恩情,小弟永生不忘,苦於難以回報,唯有為正義而戰,才是對姐姐最好的報答,另外,試問,在溫室里討生活,又怎能培養出堅韌的花朵?」

    大鬍子被白高的話深深觸動,情不禁地豎起了大拇指

    說道:「白兄弟,說得在理兒,句句都扣人心弦!」

    白高受不住夸,越說越有癮頭:「正所謂三界有難,我白某人豈能做事不」

    「夠了!」白貴妃打斷了白高的話,「你若執意要前往,我也不會阻攔!」

    白高脫口說道:「這才是我最開明的姐姐!」

    「唉!」白貴妃長嘆一聲,「生死由命,是死是活就我吾弟個人的造化了。」

    說著,她攤開了右掌,一拇指大小的紅色丹珠,自掌心幻化而出。

    她將丹珠放到了白高手裡,「這是救魂丹,關鍵時候能救你一命,切記,凡事聽從龍少俠安排,切莫事事出頭,畢竟高牆裡邊不是陽界,乃陰陽臨界點,我盡到了做姐姐的責任,往後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嗯!」白高堅定地點了點頭,「三弟謹記姐姐教誨,萬事聽從龍兄弟的!」

    他將紅色丹珠放入口中,吞進了肚裡。

    頃刻間,紅色烈焰在他腹中爆燃,隨後化作星點,融入了他的血脈。

    白高猶如從九天墜落,只感覺腳下輕便了不少。

    他看著姐姐一言不發,眼神里充滿了感激之情。

    白貴妃凝視著白高,說道:「此救魂丹只保吾弟有基本的仙術,如果弟弟還想更進一步,得看自己努力了,姐姐不可能一輩子留在吾弟身邊。」

    她的雙眼變得濕潤起來,她看似鐵石心腸,卻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對從小體弱多病的三弟,她萬般疼愛。

    在三個兄弟中,白高的容貌與爹爹長得一模一樣。

    他們的爹爹當年領兵與西風族人打仗,被賊人亂箭射死於壩下。

    每每想起這事,她的心情是十分的低落。

    因此,對於三弟,她付出了更多的心血,或許對三弟的管束太死了,才導致三弟至今仍一事無成,是該到放手讓他自由飛翔的時候了

    想到這裡,白貴妃讓夏宇龍借一步說話,二人在一邊嘀咕起來。

    夏宇龍一臉嚴肅,連連點頭,似乎在接受一項絕密而重大的任務。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釋放萬丈金光。

    目及之處,大漠一片緋紅。

    突聽得雷鳴般的轟隆聲,從東邊狂卷而來。

    滾滾煙塵中一大隊人馬衝出,他們身披金色鎧甲,手持青銅戰戟,密密麻麻的,一眼數過來。

    為首的是一青面將軍,他勒馬走出人群,隨後便躍身下馬,疾步前來,拱手跪地

    說道:「娘娘,古國精兵已全部趕到,請娘娘吩咐!」

    「嗯!」白貴妃點了點頭,環視一眼所有精兵,問道,「你們來了多少人?」

    青面將軍回道:「稟娘娘,整整十萬人,不少一人!」

    「好,就此屯兵紮營,以隨時接應龍少俠!」

    「是,末將遵命!」說著,他轉身向十萬精兵揮手,示意就地安營紮寨。

    五萬精兵齊刷刷地躍下馬背,他們二十人一組,在城牆邊上架起了營帳。

    巨牆下邊沸騰了起來,煙塵四起,直衝雲霄,大地就此暗沉。

    這十萬精兵,是白貴妃從全國各重鎮抽調而來,乃阿昌古國精銳之師,現由其心腹青面將軍統一指揮。

    調集如此龐大的軍團鎮守大漠,勢必會使其他各地守衛空虛,讓鄰國敵軍,特別是西風族人趁虛而入。

    她已下定決心,幫助夏宇龍與魔界血戰到底,還三界太平,這是師父的叮囑,也是她的夙願。

    夏宇龍一行人填飽了肚子,暮色完全沉了下來,西邊天際上只剩下一襟晚照。

    臨走時,白貴妃環視著諸位

    再次叮囑道:「這堵巨牆也叫魔域之牆,去到裡邊,你們就正式跨入了魔界,萬事要小心,一切聽從龍少俠安排,切莫意氣用事!」

    話畢,貴妃使出仙法,在夯土牆上,撕開一道幽紅色暗波裂口。

    夏宇龍他們六人走進了暗波里。

    呼的一聲,夯土牆嚴嚴實實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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