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師記憶中的世界

作品:《別上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老人恐怖的面容越來越清晰,仿佛從地獄中走出。

    向天明的心臟在恐懼中瘋狂地跳動,仿佛要衝破胸膛。他的雙眼瞪得溜圓,血絲密布,緊緊地盯著老人,絲毫不敢放鬆。

    他生怕一眨眼,老人便會伸出魔爪,將他拉入無盡的黑暗之中,從此了無生機。

    今天自己和老人只能活一個

    「哈哈哈哈,來吧,小友,和我融為一體吧,我帶你見證美好世界,我很樂意與你為伍!」

    老人臉上時而貪婪、時而純淨、時而怒火滔天、時而靜如幽潭,早已沒有了修佛之人的祥和,取而代之的是滿臉變化多端。

    正當他已經將向天明下肢含入嘴中之際,讓人頭皮發麻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向天明一個鯉魚打挺,硬挺著腰,張開嘴朝盤坐的老人撲去,瘋狂的撕咬著老人的肩膀上。

    絕境之下,向天明只能想到用這種辦法來對付老人,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中是一種怎樣的存在,但老人能吃藍色波紋,那他也敢以身試毒,坐以待斃絕不是他的信條。

    「哈哈哈,對了對了,就是這樣,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我吃你,你吃我,最後什麼也不剩,復歸自然、復歸佛國」老人癲狂又平靜的語氣讓向天明逐漸失去理智

    「啊啊!」雙目赤紅的向天明像醉酒斷片一般,腦海中只剩下生吃活剝,他不想就這樣稀里糊塗的死去,還這麼憋屈的被吃掉

    真要這樣,那我就先吃了他

    精神恍惚間,向天明來到一個貧瘠的小山村,天空暗淡,風雪飄蕩在山頂,呼嘯的冷風讓人知道現在正值寒冬。

    一個衣不蔽體、留著長辮的小男孩蹲在垃圾堆里不斷翻找著什麼,時不時將找到的東西使勁往嘴裡塞,看樣子已經餓了好久。

    「去去去,哪兒來的野雜種!」男人的一聲訓斥讓小男孩驀的停下動作。

    他目光呆愣的望向男人站立的方向,嘴角的濃黃色液體散發出令人噁心的臭味。

    一席粗麻布衣裙的男人厭惡的用衣袖捂上口鼻,暗罵幾句,走上前去便是一腳,將小男孩踢得老遠。

    小男孩滾到垃圾堆中,不知生死。

    飛到垃圾堆中的小男孩旁邊還有一些年歲不詳的人,安靜的趴在裡面,像是睡著了,只有雪花一層一層的掩蓋著雜亂的環境,讓整個世界變得雪白刺眼,聖潔籠罩

    「嘶!好痛!」

    向天明此時小腹劇痛無比,他想伸出手撫摸肚皮,想讓疼痛感消減,但卻什麼也沒摸到,他還在疑惑自己的處境時,卻猛然發現自己身體周邊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存在。

    他就像是一道迷糊的意識,初來乍到,無影無形,像是與這片世界的信息交融碰撞出火花,燙的他肚子生疼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逝,就像是扔進烈火中的冰雪融化,那般迅速。

    讓人無法挽留,也沒法挽留,生命亦是如雜草般頑強,任憑風吹雨打、日曬雨淋,堅強的活下去。

    依舊有些迷糊的小男孩像是雜草,堅強的在垃圾堆中站了起來,揉了揉不知是飢餓還是被擊打而導致疼痛的肚子。

    他有些模糊的雙眼看了看四周,稍稍辨別了一番方向,便拖著沉重的步伐,朝遠方走去,漸被風雪迷人眼。

    那弱小的身軀,在向天明「眼中」久久不能散去。

    畫面一轉,向天明來到一座古樸的寺廟之中,寺廟不大,只有一位紫紅裙衫的老者和一個小僧人,正是消失在風雪中的小男孩。

    看小男孩的身軀,似乎是長高不少,正滿臉笑容的在小院中打掃著,掃帚左搖右擺,拂去凡塵的同時,更是掃去小男孩許多煩惱。

    「恩師,今日拂塵已閉,我去誦經了。」小男孩放下掃帚,衝著廟內說道。

    「嗯,今日誦讀本性。」

    「好。」

    小小的廟宇,有老人的吟唱聲,也有小男孩虔誠的朗誦聲,青煙升在小殿,信仰沉在人心,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小廟的寧靜是小男孩心中最大的慰藉。

    就在此時,視角在高空中的向天明此時見一隊人馬突然闖進小廟之中,將老人拖出門外,似乎在詢問著什麼。

    小男孩見狀想要飛奔到自己恩師身前,但卻被荷槍實彈的高鼻碧眼的軍人一槍托敲翻在地,汩汩鮮血從他頭頂滲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老人坐在一旁用力甩著轉經筒,沒發一聲。

    一群人圍在老人身前詢問著什麼,但老人始終都閉眼不語,氣急敗壞之下,其中一位軍官掏出一把手槍,對著他的背心。

    「砰!」的一聲。

    老人應聲倒在血泊之中。

    又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頭裹粗布條的小男孩將死去多日的老人放到一座不大的泥塔之中,塔身簡陋,在小男孩吃力的拖運過程中不停的掉落泥石。

    向天明只見小男孩盤坐在地上,一邊念叨著什麼,一邊默默流淚,等到淚水乾涸之後,小男孩跪在小廟門口,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把門鎖好之後便再次起身離去,踏上了一條未卜的征程。

    畫面再次閃爍,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緩步走在泥濘的小路之上,身後跟著一頭體格健壯的氂牛,長長的牛毛隨風飄起,晃動出生命的模樣,周邊的荒漠中只有一些灌木艱難生長。

    「牛兒啊牛兒,別跟著我了,去吧,廣闊無垠的草原才是你生命的方向。」青年說完,衝著氂牛笑了笑,揮手告別。

    氂牛靈性般的點了點頭,又在青年身上蹭了蹭,一步三回首的消失在荒漠雪山之間,青年也再次踏上了征程。

    下一刻,黃沙四起,濃濃的沙塵遮住了向天明的眼睛,等到他能再次看見事物時。

    一位老者身披黃袍,端坐於金碧輝煌的四方墊上,四周光華四溢,盡顯尊貴。與先前那簡陋的小廟相比,此地宛若仙境,令人嘆為觀止。

    看坐墊上老人的樣貌,正是當年的小男孩,也是差點葬送向天明的老者。


    老人在大殿中與台下的僧人爭論著什麼,勝似閒庭信步,而下方的眾多僧侶時而面紅耳赤、時而滿臉恍然,這種景象持續了大半天,直到所有人都拜倒在老人面前。

    老人看著匍匐在腳下的眾生,卻沒有絲毫的驕奢之情,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迷茫還是被上帝視角下的向天明發現。

    在向天明的注視之中,老人開啟了漫長的旅程,四處講學,似乎想要將心中所想傳達到遠方,似乎是想構建真正的極善之地,他口中真正的佛國。

    時光荏苒,老人的畫面一閃,只見他獨自一人來到熟悉的城市,不是長慶又是何方。

    向天明神奇的發現他竟然沒有看清老人是怎麼來到長慶的,就像是翻書一般,又像是電影鏡頭的快速切換。

    老人在一群黑衣人的包圍之下,被「護送」到一處偏僻的別苑。

    「大師,五方世界相信你有所耳聞,其中的迷靈日漸增多,已經呈井噴之勢,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一位西裝革履的金髮中年男子說道,耳垂上掛著的藍十字耳墜尤為顯眼。

    「迷靈亦是靈,猶如存想,他們有自己的思念、回憶,更有自己的軀體,不應堵,宜疏。」老人語氣平緩的說道,垂眼之下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大師說的不錯,但五方世界中的長慶市就那麼大,我們老總的地方總歸要打掃乾淨些才是,迷靈太多只會影響那邊的穩定,還請大師出手護其平安。」金髮中年男子眼中精光連連,見老人並不表態,笑著說道。

    「當然,我們也不會讓大師白忙活,尼瑪大師的藍波我們已經找到了。」

    本似昏昏欲睡的老人忽然抬起頭來,帶著一絲漣漪的眸子盯著中年男子,看的後者心中一緊,趕忙道。

    「句句屬實,去了便知。」

    「好。」

    簡單的一個字,讓向天明聽出其中的一種決絕。

    十數人抬上來一座三米高的黃金寶塔,他才明白這群人的目的。

    當置身塔中的老人被熊熊大火大火所吞噬,知曉老人一生經歷的向天明此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

    生命的厚重仿佛一層厚實的粗布蓆子將他裹在其中,動彈不得,連喘氣都被堵上了一般。

    而他似乎也看到了老人佛國背後的人影,那位一言不發被槍打死的老人。

    他也沒想到眼前老人會以這樣的一種方式結束自己顛沛流離且又繁華殆盡的一生。

    就在向天明感慨之際,他的情緒驟然涌動猶如滔天巨浪無法平息。

    一個身上布料稀少的女孩的被拖到了寶塔前,她瘦弱的身體上橫穿著恐怖的傷疤,猶如一條條蜈蚣遍布在身體各處,看的人悲痛,看的人憤怒。

    只見火焰熄滅之後的一瞬,寶塔中滌盪出一條粗壯的藍色波紋,比向天明在迷霧世界中見過的所有藍波都大了不知多少,粗壯的藍波似乎是有些猶豫,在遍體鱗傷的女孩身前徘徊許久,最後像是下定決心,沖向女子的腹部。

    在女孩的一聲痛苦的驚叫聲中,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女子腹部出現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不斷向外滲出鮮血。

    驚厥在地上的女子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向天明腦海中閃過自己殘破的身軀,忽的明白了什麼,但這種明白讓他更加的激憤與怨怒

    「去波動控制間,一定要想辦法將老頭的意識調整一些,然後讓裡面的人把他扔到界山以東,去收拾外面的殘種,記住!小心調整!」金髮中年男子有條不紊的安排道,和方才給老人的說法大相徑庭。

    「老闆,這女子?」一位墨鏡男子小聲詢問。

    「碎了,扔去餵『狗』。」

    中年男子隨意的擺擺手,如同行刑台前的劊子手一樣冷漠無情,仿佛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明白。」墨鏡男子沉聲說道。

    陰暗的隧道之中,墨鏡男子背著少女走的迅速,輕馱女孩身體的雙手有些顫抖。

    「小熙,我馬上送你去中塔,好好活著,別去探究什麼。」

    「嗯」田哥背上的少女漸漸的失掉呼吸。

    早已被滔天的怒火沖昏頭腦的向天明並沒有聽到自稱田哥說的話,他的心不停的傳來滴答的聲響,那是滴血的聲音。

    「啊!!啊殺,殺了你們,你們這幫狗娘養的,都去死吧!死啊!妹妹啊!妹妹」

    「嗯?你們聽到什麼聲音沒有?」金髮中年男子揉了揉耳朵,皺眉說道。

    「沒有」周邊的幾人相互看了一眼,有些疑惑。

    「走吧,也許是沒休息好,呵呵呵」冷庫的笑聲從黑暗中傳出。

    向天明眼中的畫面轟然蹦碎,等他再次甦醒過來之後,看著眼前不過十米視線的迷霧世界,已經思緒混亂,有些迷失自我。

    他蹲在地上抱頭痛哭,嗚咽的聲音起伏不定,悲嗆的聲線中儘是絕望。

    他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他的妹妹被人「大卸八塊」,死的悽慘,一位悲天憫人的大師被利用,更被他親口「吃掉」,一想到這兒。

    向天明小腹一陣劇烈涌動,趴在地上不斷乾嘔,吐出來的全是藍波,也是大師口中的存想。

    數個小時之後,向天明目光呆滯的躺在迷霧之地,看著什麼也看不見的天,想著什麼也做不到的事,直愣愣的,不知生的希望,不知死的可怖

    這一天,生命宛若輕飄的浮萍穿海河,浪打風吹。這一天,思緒仿佛混亂的電流轉東西,不知南北。這一天,苦楚坊鑣寒地的尖冰貫天地,霜滿心海。這一天,真相恰似嬌羞的女子半遮面,若隱若現。這一天,天明正如炸裂的光芒只向前,欲破黑暗。

    一根莫名的線在向天明的心中開始串聯,他還沒有意識到,意識架構的神奇世界開始初現端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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