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格外豐盛。

    兩個雞蛋打碎混合白麵粉，做成雞蛋麵餅，鳥蛋水煮剝殼放在盤子裡，還有一個炒青菜，一個油炸藕丸子，每人面前一大碗白米飯。

    雖然連著多天都吃飽了肚子，但五個小傢伙還是忍不住直流口水。

    江晚在每個人碗底放一個鳥蛋，最後多的一個放在了顧小慧面前。

    顧小慧有些受寵若驚：「娘，我吃一個就夠了，這個給您」

    「一人一個蛋，很公平。」江晚看了一眼她肚皮，「等這幾天忙完了，我請郎中來給你看看。」

    她沒懷過孕，也不懂懷孕需要注意什麼，但現代社會孕婦每個月都要經歷一次產檢，請郎中來看看肯定沒錯。

    顧小慧的眼圈有些發熱。

    嫁進葉家一年，她就被磋磨了一年，若不是大河心疼她，總是偷偷省糧食給她吃，她怕是早就過不下去了。

    以前大河是她的光。

    現在，她感覺婆婆身上也在發光。

    家裡七個鳥蛋，她竟然能吃兩個，她從未想過婆婆竟然會如此善待她。

    「娘，我」

    顧小慧想說點什麼，嗓子眼卻很堵，想說的話說不出來。

    江晚拍了拍她的手背：「都是要當娘的人了，不許哭，不然孩子生下來天天哭，會把人吵死。」

    顧小慧的眼淚頓時就憋回去了。

    一家人正要用餐。

    一個怯弱的聲音突然在院子裡響起。

    「二海哥，你在嗎？」

    是一個女孩的聲音。

    葉二海連飯都顧不上吃了，扔下筷子就朝院子外走去。

    江晚好奇的看過去，一個穿著藕色補丁衣服的少女站在院牆外，看起來亭亭玉立，只不過這姑娘很瘦很瘦，一看就是在過荒年。

    她的眼底燃燒起熊熊八卦之火：「四山，別吃了，快看，那女孩是不是你二嫂？！」

    葉四山嘴巴里塞滿食物，用力點頭：「是、是小燕姐，我有一次見過，原來她就是未來的二嫂！」

    葉三樹瞪圓眼睛：「二嫂長得好漂亮。」

    這姑娘眉眼端正，眼睛很大，看著確實漂亮，尤其是還穿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更顯得出挑。

    橘色的夕陽落在姑娘身上，瞳仁里倒映著晚霞的光輝，抬頭望向站在面前的葉二海。

    葉二海壓根就不敢看姑娘的眼睛，雙手侷促都不知道該放在哪兒。

    江晚忍不住失笑出聲。

    年輕太好了，愛意無處掩藏，看著就讓人心動。

    隨即，她就笑不出來了。

    看老二這副春心蕩漾的神色，就知道這小子鐵了心要把人娶回來，這姑娘能主動來找老二，對老二應該也有意思。

    也就是說，他們家馬上要辦喜事了。

    辦喜事，就意味著要花錢。

    她手上倒是不缺錢，賣了靈芝有一百五十兩銀子，夠花很久，但缺一個光明正大拿出來花的理由。

    讓這些錢過明路，是她即將要面對的一個重大課題。

    江晚隨口問道：「大河，當初你辦喜事花了多少銀子？」

    葉大河的臉驀的一紅，嚅囁著道：「不、不知道」

    顧小慧更是害羞，腦袋都快埋到飯碗裡去了。

    葉四山代為解答：「娘，我知道，阿奶說大嫂進門一文錢都沒花。」

    他這麼一說，原身的記憶就在江晚眼前浮現出來。

    大河當初去鎮上換鹽，和在鎮上賣雞蛋的顧小慧一見鍾情，兩人一來二去的，就好上了。

    顧家也不是那等拿閨女換嫁妝的人，見葉家條件還不錯，還有個參軍的公公，二話不說就答應將閨女嫁過來，連葉家給的半吊錢彩禮，都讓顧小慧當嫁妝帶回來了，當然，這錢最後進了原身的口袋，被送去江家了。

    誰料，顧小慧一嫁過來，就開始了噩夢一樣的生活。

    顧小慧在婆家過成這樣，也沒回娘家訴苦，生怕爹娘衝過來將大河給剁了。

    正說著，葉二海從門口走進來。

    他抓著頭髮，嘴唇張了張，許久才道：「娘，小燕聽說荷花村家家戶戶都挖了玉筍，是來借糧食的。」

    江晚開口問：「借多少？」

    葉二海伸出兩根手指頭，又折回去一根：「十斤。」

    十斤玉筍，並不算多。

    二海這小子明顯是喜歡那姑娘，拿十斤玉筍幫個忙不算過分。

    江晚讓葉二海自己去地窖里拿玉筍，然後看向顧小慧：「你嫁過來有一年了，還從來沒回過娘家，明兒你拿十斤玉筍回娘家走一趟，看看你爹娘那邊是啥情況。」

    大兒媳都嫁過來了，顧家那邊是正兒八經的親家，給十斤糧食不算出格。

    聽到江晚的話，顧小慧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這一年來，婆婆不知道往江家扒拉過多少東西，還明里暗裡罵她拿家裡的東西補貼顧家。

    天地良心，她嫁過來之後，一粒米都沒往顧家拿過。

    她特別注意，絕不在婆婆面前提起顧家一個字。

    沒想到，婆婆竟然主動提起，還叫她帶十斤玉筍過去，這巨大的驚喜，讓她眼睛瞪老大。

    但院門門口，李小燕卻滿眼失望。

    她提的是借二十斤糧食，葉二海卻只拿了十斤出來，她回去怎麼跟爹交代。

    「小燕，我家實在是拿不出更多的」

    葉二海有些艱難的開口。

    這些玉筍是他們兄弟幾個一起挖出來的，一人大概挖了三四十斤，他要是一口氣借二十斤出去，那他和以前往江家送東西的娘有什麼區別？

    「我知道的，這年頭誰家都不容易。」李小燕的雙眸布滿了水霧，「那二海哥，我先回去了。」

    葉二海不敢看她的眼睛：「那我送你一程。」

    李小燕走在前頭，他走在後面，兩人之間始終隔著一段距離，在沒確定關係之前，他不想壞了小燕的名聲。

    江晚坐在屋子裡，有些發愁。

    家裡就兩間房，老二媳婦進門後，這兩口子睡哪裡？

    這年代蓋個四五間土坯房子大概需要二兩銀子，她手上有錢，但來路解釋不清。

    等考察過這姑娘的人品之後，可以先給點彩禮，讓兩個孩子定個親，等過完年後開春，再將那姑娘娶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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