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眼見到段橫的表情，那老嫗眼神里就有些古怪了，但她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將雙手再次變幻了三次，然後輕聲問道：「這回你看出來什麼沒有？」

    「呃，閣下這雙手——很美麗。∽↗」

    段橫硬著頭皮道，不過這倒不是他在拍馬屁，那老嫗連續九次示範，他其實還是看出了一些東西的，但問題是他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基礎，就算再心有所感，短時間內那也照樣沒奈何啊。

    那老嫗微微一怔，旋即笑道：

    「呵呵，有點意思，那我是不是得誇獎你有一雙善於發掘真相的眼睛？但是抱歉，看來你失敗了，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被人直接下了這種結論，段橫自己也覺得挺蛋疼，但他卻不能這麼放棄，也只能厚著臉皮道，「閣下，我們說好的是一盞茶時間呢。」

    「哦？」

    那老嫗聽得有些啼笑皆非，然後還是嘆了口氣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類似你這樣的人，加入問道宗很難吧，而即便是成了問道宗的外門弟子，想要學習到合適的王級術法那要靠運氣，但是，請恕我直言，你的悟性太差了，好吧，做人當然要言而有信，我再為你示範九次。」

    如此說著，那老嫗也不管段橫，依舊是用那種可以稱之為是天外飛仙一樣的動感連續變幻九次。

    最後，她才微微一笑，轉頭離去。

    只有段橫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打擊慘了的樣子。

    而那鍾殊等人也沒有去打擾他，畢竟就算是最容易的王級術法，那也是王級術法，哪能這麼短時間就可以領悟的。

    但是此刻段橫的心中其實並沒有那麼糟糕，那老嫗前前後後給他示範了十八次，雖然那變幻的過程非常神奇，但是在他超強的神念記憶下，所有細節也都可以確保一目了然。

    甚至段橫都可以很自信地照模照樣地做出來。

    可是問題不在於模仿啊，因為那老嫗所施展的根本就不是尋常的符印法決。

    所以即便是能夠模仿出百分百的標準，也是只得了一個外形而無法得到精髓。

    這才是最大的關鍵。

    一整日的時間裡，他都是這麼渾渾噩噩，摸不著頭緒，等到了晚上，鍾殊，墨意等人詢問的時候，他才不得不承認自己遭到了一場徹頭徹底的慘敗。

    「姜雲，你不用擔心什麼的啊，這很正常，王級術法哪裡是那麼容易掌握的，如果隨便誰都可以在一盞茶時間內就掌握了一個王級術法，那我們又何必辛辛苦苦跑來問道宗當外門弟子？那個老女人就是故意的。」此時白茗就開口勸道。

    而鍾殊也笑道：「不錯，這一點我可以證明，想我之前掌握第一道王級術法的時候，前後可是整整花費了六個月的時間才算勉強掌握，光是對神文的理解，就會讓你崩潰的。」

    「什麼？你說神文！神文與這術法口訣有關嗎？」

    原本還心中沮喪的段橫忽然像是被一道閃電給劈開了迷霧。

    「呃，姜師弟，你不知道？」鍾殊眼神立刻就古怪起來，其他人也是如此。

    看到他們的表情，段橫知道自己肯定是要鬧個大笑話了，神文，不錯，就是神文，他之前在天壺聖地中曾經聽無賴鳥說過的，但並沒有放在心上，可是現在看來，這神文，可不僅僅是指的是一種語言啊。

    「這個，怎麼說呢，我還真不知道。」

    段橫乾乾脆脆地承認道，這個事情蛇族母神並沒有給他任何交代，顯然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甚至也許他加入問道宗，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要傳授神文的。

    果然，聽到段橫這麼說，鍾殊幾人就不再意外，而那趙恆更是開心地笑道：「太好了，姜雲，我之前還擔心我是咱們這些人裡面的拖油瓶呢，現在看來，你才是那個拖油瓶，說實話，我挺佩服你的勇氣哈，連神文都不懂，就敢去學王級術法，這個真相若是被那個老女人知道，你說她會不會被氣得吐血？」

    「好了，這件事就這樣，姜雲你也不用擔心是什麼，反正我們這一次肯定是要被坑的，你會不會王級術法，都沒有什麼意義。」沈三也開口嘆道。

    眾人的情緒一下子就低落起來，段橫也沉默了，但在他心中，卻是真的如同茅塞頓開。

    儘管他現在還不懂到底神文是什麼，但是既然知道神文是王級術法的基礎，那麼，他其實已經猜到了幾個模糊的方向。

    普通的語言無非是聲音，圖形，或動作上的變化，是人與人之間交流，記憶，還有文化傳承的載體。

    而神文的存在意義是什麼，絕對不可能是那些神族為了標榜自身的高貴，然後創造出來的一種高貴的語言。

    更不可能是為了簡單的交流和記憶以及文化傳承。

    所以，神文存在的意義，應該就是承載修仙界的傳承！

    他原來都是想岔了啊。

    從這個角度來想，神文既然承載著修仙界的傳承，那麼其表達的方式也就不會那麼簡單。

    段橫之前聽過無賴鳥用神文交流，單純以發音的音節來判斷，不能說複雜，也不能說簡單，而是很古怪！

    就好像今天那個老嫗的動作，充滿了一種讓人無法捉摸，想模仿都無從入手的感覺。

    「諸位，我還是需要去靜思一下，失陪了。」

    一念及此，段橫就苦笑著與其他人打了聲招呼，就自去了一個偏僻的地方，盤膝而坐，同時用心回憶起在天壺聖地時無賴鳥所說的那幾句神文，包括他發音的細微變化等等。

    這一回有了準確的懷疑方向，僅僅是片刻時間，段橫就發現了不妥，那就是，無賴鳥在使用神文的時候，可不單單是用嘴和舌頭來說話的，他張嘴，閉嘴，呼吸的氣流什麼的，似乎僅僅是偽裝，發出來的聲音似乎另有源頭。

    那是——那是仙靈之氣的震動！

    通過這種細微的震動，變化，組合，分解，重複，等等，最終讓那種聲音呈現出來。

    這其中的複雜之處，估計每一個字，所引發的變化就有幾千幾萬種。

    這神文——果然是夠叼！

    段橫徹底明白了。

    怪不得他看不懂，怎麼研究也弄不明白，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而且這還僅僅是用來交談的神文，就如此玄奧，那麼記載著王級術法的神文呢。

    等等，也不對，神文的出現可不像是為了炫耀，所以不可能存在為了大坑而大坑的事情。

    肯定有一定的規律。

    另外，其他的語言文字都是有上限的，組合起來也各有規矩，比如漢語，就可以拿著一本新華字典橫掃文盲了。

    這神文並沒有實際上單個字，單個詞的存在，而且變化也是無窮的，甚至每一個人所領悟的神文含義都會有所不同，因此，就不能從狹義上來判斷神文的規律。

    「九系秘術嗎？」

    段橫腦海中忽然冒出了這個概念，那麼豈不是說，每一系秘術，都會有相對應的神文，但是彼此卻又截然不同，風系秘術的神文與火系秘術的神文絕對不能通用。

    原因也很簡單，風系秘術的神文是用風煞造就，火系秘術的神文則是用火煞來造就。

    怪不得！

    怪不得啊！

    所以，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沒有哪一個強大的修仙者能夠掌握全部的神文，因為神文無窮無盡，變化無端。

    但同樣的，神文也不必像其他普通的語言文字那樣，必須從小學習，從初中到高中到大學，因為毫無意義。

    根本不需要儲備，也不需要記憶，更不需要翻譯，到了什麼階段，就掌握什麼樣的神文即可，而掌握了這個階段的神文，其實也就等於掌握了這個階段的術法。

    反之也一樣，掌握了什麼階段的術法，其實也就掌握了相同的神文。

    明白了啊，這才是天域之中各大宗門，各大修仙家族能夠完美壟斷所有修行資源的基礎。

    想學九系秘術？

    好啊，先來學神文，或者先來掌握九系秘術。

    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段橫露出了一個微笑，這種壟斷方法的確很完美，整個天域之中，所有的修仙者都必須要按照這個套路來修行，沒有誰可以例外。

    但只有一點，那就是他已經領悟了羽族的那個天機印記，而這天機印記，其實就應該算是那種最高級的神文。

    就算他不能利用天機印記將神文逆推回來，但借鑑總是可以的。

    他之前之所以懵逼了完全是因為找不到方向，現在卻不再是問題了。

    比如他現在重新回憶那老嫗給他演示的風翼術法，每回憶一遍，都能有不同的感悟。

    而感悟越多，他心中的震撼也就越大，連心中最後一絲的僥倖也隨之散去！

    不愧是王級術法，那老嫗看似簡單，如同套路一樣的演示，內中竟是藏了不知多少重的變化。

    而這些變化卻根本不是言語，或者是影像這些承載方式可以理解的。

    不理解神文存在的意義，就根本看不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