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沈定正在汧縣城外迎接涼州牧韋端。

    兩人見禮後寒暄幾句，分別乘車往官衙去。

    上車之前，韋端扭頭看向次子韋誕，欣慰地朝他點頭，使得韋誕激動不已。

    這次沈定征韓遂，特地把韋誕帶上，就是為了讓他們父子短暫團聚。

    來到官衙，分了主賓坐下。

    沈定沒有過多客氣，直接就問：「以使君之見，若要平定涼州，需幾多時日？」

    這個問題，韋端自上任以來就在思考，此時沈定問出來，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道：「三萬精兵，緩緩圖之，二年足矣！」

    時間太久了！

    要是兩個月，沈定還會猶豫一下要不要在涼州等一等。

    但兩年，太久了！

    於是他搖頭：「我此次過來，只是為擊破韓遂，若能一戰而擒固然是好，即便未能擒殺彼等，也不會在此遷延太久。」

    「將軍的意思是？」

    「我若留下一萬步騎，涼州，不，至少漢陽、安定兩郡，能穩定否？」

    漢陽有隴關道，且通過渭水連接陳倉。

    安定有蕭關道，沿著涇水能一路抵達長安。

    這兩個郡穩固了，至少不用擔心被偷後路。

    韋端稍稍猶豫，開口解釋：「涼州羌、氐星羅棋布，若是叫韓遂逃了，又能拉攏羌氐作亂，安定、漢陽兩郡有隴山阻隔，一旦事急，恐怕只能顧及一處。」

    聽到這話，沈定心底失望。

    手頭一萬步騎，韋端想的竟然還只是防守？！

    難道不應該是主動出擊，連拉帶打，把地盤擴展出去嗎？

    戰線都在兩郡之外，還用擔心這兩郡不穩？

    難怪在涼州這麼多年也沒什麼起色，涼州南部諸郡，只知韓遂、馬騰，不知他州牧韋端。

    他暗自嘆息，心裡想著有誰能放到涼州來，嘴上卻道：「使君但放心便是，我自會遣猛將助你。若事不諧，可退保安定。」

    如此，韋端才答應下來。

    其後二人不再探討政務軍略，而是討論涼州的人文風俗，一時間也是賓主盡歡。

    用完午飯，韋端自去休息，沈定便給韋誕也放了個假期，叫他去陪父親。

    房中，韋端坐著，韋誕侍立一旁，回答父親的問話。

    「……多以民生為主，令兄長主持屯田事，已有數月未曾歸家。」這是在說政令。

    「……先後敗楊安西、郭汜、李傕、馬騰，據傳多有親冒矢石之舉，群下呼之曰戰神。」這是在說軍事。

    「……廣開蒙學，不拘年歲，向學者均可聽講。只是講師頗少，三五天才能輪到一回。」這是在說教育。

    提到這個，韋端突然開口：「我聽聞沈驃騎聘了陳留蔡伯喈之女？」

    「正是。就在擊退郭汜之後。如今蒙童所用書冊，就是蔡公所撰。」

    說到這裡，韋誕想起來一件事，又補充道：「說來，自從將軍擊破李傕之後，陸續有士人來尋將軍。將軍或是推薦給朝廷公卿，或是留作三輔衙署聽用。」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這次跟著一同來的令史，有個叫路粹字文蔚的，原先是跟在蔡公身邊學習，立春之前就進了將軍幕府。」

    各個方面都問了一遍，韋端嘆息道：「沈驃騎是個有大志向的！」

    韋誕點頭，以他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的確是如此。

    晚上，沈定正合衣坐在床上讀書，劉雄鳴急報送到。

    隴關已破，守將成公英北逃！

    沈定一面叫人去請賈詡、荀攸，一面來到地圖前仔細推算。

    過不多時，兩人先後趕到。

    沈定開口道：「如今隴關已破，大軍再無阻礙！」

    兩人齊齊點頭。

    此戰已是必勝，接下來就能能攫取到多少戰果了！

    沈定伸手點在地圖上：「我在猶豫，是叫張五足占據略陽，還是令其以騎兵劫掠羌胡部落。」

    賈、荀二人朝地圖上看去。

    略陽位於隴縣西側。

    從街泉往西，要經過略陽。

    從隴關往西，也要經過略陽。

    只要堵住這裡，配合隴關道出兵，形成一個瓮中捉鱉之勢，韓遂大部隊難以逃脫，最多也是僅以身免！

    問題在於，張五足五千疲兵，能否略陽攔住韓遂中軍，一直撐到沈定主力趕到？

    而劫掠羌胡部落，是為了擾亂韓遂手下羌胡兵的軍心，迫使他們四散回防。

    如此一來，韓遂敗是會敗，但也可能會保住元氣！

    賈詡與荀攸對視一眼，開口道：「占略陽吧，有徐晃在，不至於叫韓遂走得太輕鬆。」

    沈定看向荀攸，見其無意見，便點頭道：「就照此辦！」

    令史書就命令，沈定簽字用印，立即安排人手送往隴關。

    為了方便配合，他也派了快馬，連夜給街泉方向的徐晃送信。

    同時，他又吩咐輜重營，明日早些做飯，早些出發。

    次日一早，大軍開拔往隴關去。

    街泉亭東，徐晃找到法正：「孝直，韓遂攻勢似緩，我預備出營試探一二，你以為如何？」

    法正稍作思考，勸道：「與其出營試探，不若寫信給閻行勸降。」

    「勸降？現在？」徐晃驚詫不已，「孝直莫非是在說笑？」

    原先雙方還沒開戰的時候，勸降閻行都被拒絕了。

    現在怎麼看都是他處在下風，這時候去勸降，怎麼看都不靠譜啊！

    哪知法正卻是認真的：「以韓遂處境，必得儘快擊破我部，方可安穩。若公明觀察未錯，他的確攻勢放緩，必然是後方出事。」

    徐晃若有所思：「李須他們成功了？」

    法正點頭：「也可能是隴關突破了。」

    聽到這話，徐晃再無疑慮。

    隴關可是沈定親自督戰的！

    於是他道：「我這就寫信！」

    法正在他身後補充道：「前些日子送給韓遂那封信也抄錄一份送給閻行，就說之前這個送到韓遂營中了，現在給他補上。」

    李須他們此時還沒趕到隴縣，但路上截獲了成公英的一撥信使。

    「姜先生。」李須拿著信件，心情複雜，他這可還沒立功呢！

    「如今來看，咱們是起不到作用了。」

    姜冏卻是搖頭：「成公英不止派出這一撥信使，韓遂必然已經得知驃騎將軍奪下隴關的消息。」

    「當是如此。」李須點頭。

    姜冏又道：「徐將軍用兵謹慎，必不會叫韓遂得手。」

    「是這樣。」李須再次點頭。

    「隴縣西北有一處縣城，名為略陽。」姜冏看著李須的面容，「若韓遂要自隴縣撤離，必然會從略陽過！」

    李須懂了，但他在猶豫：「我不滿二千。」

    姜冏沒有再勸，只是等待李須做決定。

    正如李須所說，他們只有不到兩千人，姜冏也在猶豫，要不要冒這個險。

    好一會兒，李須突然以拳擊掌：「請姜先生帶路！」

    姜冏深吸一口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