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失憶的審神者

作品:《[綜]從前有座本丸

    庭院外此時已是金烏西沉天幕浸墨的時候,本丸此時的季節讓夜晚總是來得較早,每次用完晚餐天就黑了。

    審神者踏出屋子的瞬間,漆黑的走廊霎時亮起了一排排的燈籠,整個本丸都明亮了起來。大書院裡的刀劍們還沉浸在審神者離去後的舒緩里,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一股龐大卻隱蔽的靈力正悄無聲息地籠罩著本丸,即便相隔甚遠,他們說的話依然一句不漏地落進審神者的耳中。她面不改色繼續前行,提著腳下的緋袴拐進了通往二層的樓梯,步履交換間翻飛的衣袖卻是連一絲衣物摩擦的微聲也無。

    本丸的屋舍多數只有一層,只有一座樓建了上下兩層的格局,這裡理所當然成為了審神者的專屬樓層。樓上有三個房間,大小面積都差距不大,按照正常流程,這三間屋子應該是一間用來辦公,一間用來做起居室,還有一間是給當值做近侍的刀用的,方便對方照顧審神者的生活起居。

    顯然這個常規流程在這個審神者面前是不管用的,少女對她所屬的刀劍男士很是防備,輕易不會讓他們停留在自己的臥榻之側,是以第三間屋子就是空著也不會放誰進來住。

    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她繞過辦公桌面對著門坐下,拿起攤在桌前的文件細細看了一會兒後,便伸手握了一旁的毛筆沾了沾硯台上還未乾去的墨汁就著紙面書寫起來。少女的字跡並不娟秀反而透著銀鉤鐵畫的味道,筆鋒恣意而從容,只看字面就能從輕易看出字的主人是個十分自信且掌控欲很強的人。

    很快,在連著解決了幾張公文,審神者這幾日的工作就都完成了。收拾了一下桌面,將要轉給時之政府的報告放在一起讓藥研明天送走,少女離開了辦公室走向自己的房間。

    進門,關門,再隨手設個結界防止別人進來,明顯是一套組合動作的行為做得異常熟練。審神者開始例行檢查自己的靈力增長情況,今天清光帶回來一把五虎退,她的靈力修煉速度比昨日快了一絲,短刀能提供給她的幫助終究太小,但也聊勝於無。

    少女攤開右手,看著自己的掌心面無表情地思索著。

    進入這個本丸將近一周的時間,她對自己的新環境與生活也算是熟悉了不少,政府委託給她的工作目前還算是能輕鬆完成,手上的那些刀劍也算乖巧聽話,然而這並不能抹消心中的不安感。

    起身,走向衣櫃,少女從柜子深處翻出了一套藍白豎條紋的棉製衣褲擱在了自己腿上,然後將那件上衣展開,赫然是一件病號服,衣服的胸口處還繡著青山病院的字樣。

    摸著這件衣服,少女不由想起自己被式神狐之助引領著來到本丸的第一天,她身無長物,確切的說除了身上這套衣服幾乎一無所有。哦,不對,事後還是在上衣口袋裡翻出了一版吃了幾粒的西藥,上面印著phenobarbital的字樣,她本能地知道這是用來安神的藥。

    自己是個病人。少女如此確認,在自我檢測確認身體完全健康後,結合手裡的藥覺得自己有很大可能是精神方面的疾病。

    嗯,失憶。

    在仔細回想仍舊找不到一絲自己來本丸前的任何記憶,連名字都不記得的糟糕狀態後,又本能地感受到自己留在這裡將大有好處,少女果斷放棄離開本丸另尋出路的打算安心的做起了審神者,她覺得自己如果將靈力修煉到一定程度失去的記憶就會自己回來。

    想到這裡少女又有些疑惑,失憶的人不應該都是惶惑不安的嗎?她抬掌按住心口,明明連名字都不記得不是嗎?為什麼……卻一點都不覺得不安。一無所有到連過去都丟了的自己來到這片陌生的土地,竟然絲毫不忤。這種無論在哪,一切都會盡在掌握之中的自信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自己以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從頭到尾她都沒想過直接去問給她這份委託的時之政府,第一個原因是對方如果真的想讓她知道早就說了而不是讓一個一問三不知的式神給她做嚮導,第二便是少女並不信任這個機構,就算對方說了她也會保持懷疑的態度,那不如自己動手尋求記憶了。

    再者……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藥片,少女深棕色的眼眸划過一絲暗沉,她到底是不是僅是失憶還待商榷。

    畢竟,失憶的人真的需要服用安神鎮定的藥麼?

    自顧自地將自己判定為從精神病院裡走出來的審神者,絲毫沒覺得她給自己加了一個怎樣喪病的人設,再度將衣服摺疊好把東西塞回衣櫃,又修煉了一會兒靈力,一直等到十點沒有刀前來打擾便直接洗洗睡了。

    短刀的力量還是太弱,看來明天除了安排出陣,她還是得去鍛刀爐鑄刀。

    一周的時間過去,自己的霉運也該散去了吧。

    睡著前,審神者如此想著。

    少女第二天下樓用餐時,精神還有點恍惚。總是冷漠卻沉穩的臉上少見的出現了放空狀態,她這樣子反而有點嚇到藥研他們。

    &將,你沒事吧?」依舊擔當近侍的藥研忍不住發問,審神者有時起得比他們這些刀還要早,但從來都是精神奕奕的,現在這吃兩口就停下來的狀況真的不太對啊。

    &嗯?」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審神者這才回神,「沒事,昨晚做了個詭異的夢,有些沒睡好。」


    場中所有的刀都好奇地望過來,很想問問是什麼樣的夢居然讓這樣的主君都心神不寧,奈何對方閉口不言誰也不敢開口。

    &定是平時太操勞的緣故,大將,就算身體很好也要多注意休息啊。」本丸里的刀少,審神者的忙碌藥研也是看在眼裡,這個主人的雖然行事冷酷,但真的是個認真負責的好主人,本丸里的方方面面包括每一把刀都有被好好照顧,因此藥研的勸慰也是發自真心。

    &會的。」少女點點頭,然後看著眾刀道,「今天加州和藥研一起出陣,爭取將維新時代的溯行軍總營找到全部拔除,我們耗在這裡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昨天我收到了時之政府的公文,上面給了我們江戶時代一些溯行軍出沒的地點,看來是希望我們儘早趕去那裡清掃掉那些歷史修正主義者。」

    &被點名的兩把刀立刻應諾,回神後發覺不對。

    &將,我走了,您的三餐……」

    藥研的顧慮還沒說完審神者就擺擺手:「沒關係,我可以自理,今天我來負責廚房。」

    現場寂靜了一秒,哪怕是萌萌的短刀都是瞪著他們的大眼睛,全都在無聲地寫著「完全想像不到大將你會做飯」這種情緒,然而依舊無人敢開口。

    &那就拜託您了。」雖然也不敢想從來都是飯來張口的主君做的飯菜是怎樣的,藥研還是硬著頭皮這麼說了。

    不知道為什麼,按理說他們作為刀哪怕忠於主人,也不至於連句質疑都不敢說出口,奈何面對審神者時眾刀就覺得沒來由地勢弱氣短,對方一記冷眼掃來就直接跪了,就是現在短刀組裡最調皮搗蛋的熊孩子今劍在審神者面前也是老老實實不敢造次。

    審神者沒再說話,繼續低頭用餐。早飯過後就拉著清光去做刀裝,又是連著兩次一口氣十連製作,一人一刀對著眼前六金六銀八綠的刀裝成果都表示很滿意,將所有合用的金銀球狀刀裝全劃拉給清光,讓打刀給出陣的刀們自行分配,再目送走他們出發,審神者就踏入了自第一天後就再沒來過的鍛刀室內。

    &神者大人。」一直守在爐旁的刀匠看到少女時立刻行了一禮,「是要委託鍛刀嗎?」

    每一個本丸的鍛刀室里都配有一名刀匠,一般情況下都是時之政府給安排的如同狐之助一般的式神,他們聽從審神者的命令使用定量的資材進行鍛刀,機械卻很聽話,是只需要少許靈力就能維持很久的高性價比打工仔。

    &我親自來。」少女搖搖頭,向他揮手,「你退下吧。」

    &刀匠聽話地退去。

    怎麼鍛刀狐之助已經教過她,第一次鍛出藥研時她還只是懵懂,到第二把照著記憶細細摸索揣測又出了一把藥研後,審神者已經完全摸清了鍛刀後召喚刀中神的整個靈力流程。清光他們當時自以為審神者在磨嘰,全然不知對方已然慢慢摸索到他們的命脈,正試探著如何完全拿捏掌控。

    爐中的火焰熊熊燃燒著,將扔進去的資材全部匯聚成一把逐漸成形的刀條,看長度讓審神者鬆了口氣,終於不是短刀了。不過出爐的時間也比短刀更久,大約一個半小時的功夫,那把刀條已經徹底成形可以被取出來。說來也是神奇,明明在爐火里除了成形的刀條除了尾部有刀莖的形狀就什麼都沒有的半成品,在審神者輸入靈力將其取出時,它剩餘的刀柄刀鐔乃至刀鞘和小緒都在瞬間顯現將之包裹形成一把完整的刀劍。

    審神者將其拿在手中觀看,分辨出是一把打刀,此時正汲取著她的靈力全身散發著微光,眼看就要受到牽引召喚出附在其中的附喪神時,少女一把掐斷了靈力的輸入。

    一直在旁圍觀的刀匠:「……」審神者大人是怎麼辦到的?

    沒有付喪神出現,自然就沒有人跟她搶刀。少女握著刀將其從鞘中拔出,冰冷的刀光從刀身折射在她的臉上,她將其放在眼前翻轉觀看,目光裡帶著欣賞,接著又有些可惜,搖搖頭她揚起手腕,揮動間右手挽了一個劍花,一陣陣利刃破空的輕響過後是「咔」的一聲被收回了劍鞘。

    刀匠已經完全僵化,無論怎麼看剛剛審神者舞劍的動作都很熟練。

    過完癮的審神者壓根沒理會快要當機的刀匠,繼續輸入先前斷掉的靈力,很快,一個裹著白色被單的金髮青年從刀中顯現。

    &是山姥切國廣。」青年如此介紹,湛藍色的眼睛此時有些銳利地盯著審神者,「你剛剛握著我搖頭的眼神是怎麼回事?因為我仿刀的身份嗎?」

    雖然作為付喪神的人身並沒有出來,但是之前發生了什麼山姥切表示自己看得一清二楚。初看自己的讚賞,隨後的搖頭惋惜,這種表情他看太多了。

    &刀?」審神者面無表情的臉第一次出現些許驚愕,隨後搖頭,「我並不清楚你仿的是誰?製造你的人手藝還不錯,你也是把好刀,搖頭是在可惜,你很好,卻不適合我。」

    山姥切一愣,對方的回答信息量有點大,他腦子轉不過來。

    &了,雖然不能將你當佩刀隨身帶著,但現在你也是這座本丸里的一員了。」再度回歸正題,審神者上下打量這個拿被單當披風用的青年,眉頭微蹙,「正品仿品這種事怎樣都無所謂,既然來了就要做事,我這裡不養廢刀。」

    上一把打刀加賀清光喜歡塗指甲油扮可愛,這一把打刀山姥切國廣喜歡在身上裹被單,這被單還有些破舊髒污,一個兩個都是些什麼古怪僻好。

    此時的山姥切卻完全沒注意到審神者例行放出來的警告威壓,反而是一把揪住頭頂的被單蓋住臉大聲嚷嚷:「說什麼呢!竟然想讓一個仿品做自己的佩刀,你也太奇怪了!還想隨身攜帶什麼的更加不可能啊!」

    少女沉默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山姥切,回去洗你那身髒被單前,記得把地上的花瓣收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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